“行了行了，快去吧。”
书未决摆摆手，把两个丫头打发走，自己则是下了马等着昔年从马车里出来，带着昔年摇摇晃晃慢慢吞吞的汇入了人潮。
京城的繁华的确不是江州那样的地方能比的，故地重游，昔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但她清楚，如果她对什么东西都表示不出惊喜好奇的话，肯定会引起书未决的怀疑。
毕竟她这个便宜爹爹，有时候看着挺不靠谱的，可有些时候，又敏锐得可怕。
她可不想刚到京城就惹出什么事来。
是以一路上昔年跟在书未决身后，在听到书未决为她介绍街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时，时不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书未决虽未明说，可昔年也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来他此刻心情极好。
忽然走到某一处的时候，昔年停了下来。
书未决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顺着昔年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堵低矮的墙。
“啊……那个啊，是三年前定国公府的府邸所在，可惜了，那样风光无限的人，竟然最后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白白丢了性命……”
书未决在京中有些日子了，对于这些事，他还没来京城前就已经凭着书家多年来走商积攒下来的人脉给打听了个清楚，只是后来来到京城以后，他又特地转到这边来找人打听了一下。
可并未曾打听出什么来。
估摸着是大家怕惹火上身。
书未决面上带着遗憾惋惜之色。
昔年眨眨眼，将眸底泛起的湿润给微微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抬头笑道：“爹爹是怎么知道这是诬陷呢？万一定国公是真的想要谋反呢？”
书未决赶紧伸手去捂住昔年的嘴。
“小丫头片子，这话可不能在这个地方说。京城不比江州，这里四处都是林新禄的眼线，指不定你随口说的这句话哪天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啊……原来林大人势力这么大啊，那肯定是个很大很大的官了？”
书未决松开手，与昔年保留了一定距离，垂眼看着昔年，神色不明的问道：“怎么，小丫头片子现在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当初小于来府上接你的时候就该跟着一道进京，嫁给林新禄，可就是丞相夫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风光啊。”
“是啊，还真是有些后悔呢，难怪当初大伯母他们一心想要攀上林大人……最后却被我白白捡了个便宜，大伯母他们心里气我恼我想来也是该的。”
昔年随口应和。
这话把书未决气得够呛，神情也跟着变冷，“你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左右他问起你还可以说刚给母亲守完孝什么的，他肯定不会怪罪你。”
“便宜爹爹，我听着你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昔年捂住口鼻，皱眉问道，“阴阳怪气的，真是不可理喻。难道一般的爹爹听到自己女儿能够嫁给当朝丞相，不该是特别开心高兴的吗？”
“便宜爹爹你怎么说话酸不溜丢咬牙切齿的？”
“小丫头片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啊？”书未决气极，明明是问话，却没等昔年回答就自己答道，“肯定是在装傻了。你这个小丫头鬼精着呢，看起来老是在吃亏上当，可实际上又没怎么吃过大亏……”
“说说吧，你方才故意这么说是想做什么？”
书未决抱臂垂眼注视着昔年，想要从昔年脸上看出什么来。
昔年心里咚咚直跳，同时又有些懊恼。
她就说这个便宜爹爹有时候敏锐得可怕吧……她不过是不想听人谈起三年前定国公府的事情，随意扯了件事情过来说而已，没想到就……真是作孽。
“请问是书三书老爷吗？”
两人正无声对峙间，有一穿着青色冬衣戴着白色毡帽的小童跑了过来，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往书未决脸上瞄。
书未决被这小童带着喜庆的脸给逗乐，弯下身来隔着毡帽摸了摸小童的头，道：“我就是，你们家主子找我吗？”
“嗯嗯，少爷已经在醉春楼摆了酒宴，替老爷您接风洗尘，老爷眼下就跟着小人一起去吧。”
小童忙不迭的点头。
书未决笑得更欢畅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着挺讨喜的。”
“小人叫尽欢，是少爷的书童。”
“呵……还真是没看出来你们家少爷竟然还有书童，他那样的人，哪里像是会认真读书的？”
书未决显然是极为熟悉小童口中的那个少爷，顾不得还是在人家下人面前，直接就开口损道。
尽欢顿时拉下脸，看着书未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家少爷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们家少爷读书可厉害可认真了。”
“是吗？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们家少爷明明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饭，要不然就是缠着我同他下棋，结果还是个臭棋篓子，让他好几子都赢不了不说，输了还掀翻棋盘不认账……”
小童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书未决，只得气鼓鼓的鼓着两颊，别开脸哼声。
昔年听到书未决的话，也是一脸无语。
……难不成便宜爹爹看起来就像是个会认真读书的？
若真是如此，恐怕祖母生前也不会这般在她面前念叨便宜爹爹如何如何了吧……
“便宜爹爹，这小孩儿说的少爷就是你说的那个忘年交？”
昔年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因着北地女子作风豪爽，不像南方姑娘外出一定要戴幂篱或是白纱覆面，是以秉着入乡随俗，昔年此时也并未戴任何可以遮挡形容的东西。
小童闻声看去，顿时两眼都直了，顾不得还在和书未决因为诋毁他家少爷的事斗气，捂着嘴愣愣的看着昔年。
“你这个小娃娃，跟着你们家少爷别的没学会，倒是喜欢四处看好看姑娘这一点学了个十成十。”
书未决屈指就敲了敲小童的额头。
小童吃痛，摸着额头撅嘴有些委屈的看着书未决。
“便宜爹爹，你怎地连小孩子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