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用再说。
周岚都懂了。
正好里面在喊：“周岚，帮我把这几个蒜剥一下！”
周岚看了眼周至言，然后答应：“好！”
厨房和客厅有段距离，不大声喊根本听不到。
周至言一手扣着遥控器的按钮，一手跟周岚挥挥手，怡然自得。
他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岚想说不用这么伪装。
可又想起周至言的身份，周至言所处的位置，这到底是和他不同的。
商场如战场，周岚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这般年纪这种地位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或许他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让他真正轻松的人。
周至言开玩笑：“这么婆婆妈妈，到底是你跟我哥学的，还是我哥学的你？”
周岚突然也轻松了，笑：“大概这就是长辈心理。”
周至言唔了一声：“就算是亲哥也是同辈。”
周岚本来想说易碎是把他当儿子养，可话到嘴边成了：“他把你当兔子养。”
兔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气氛一下开了。
“行了，我去帮忙了。”
“好啊。”
桌上摆着果盘，还有点心。
周至言抓了一把瓜子，又想起自己好像不能吃这个。
这么打发时间的东西，大概那个白痴会喜欢吧。
这么想着又一愣。
笑自己被周岚说得都有点想他了。
周至言本来想给他发个短信，就写个节日快乐什么的，反正怎么俗就怎么来，那家伙肯定会笑得跟木头裂了缝样的。
可又想起他们话已经说破了，没说破之前他撩他可以不用负责，可现在他得为他行为买账了。
唔，真麻烦。
这么想着，周至言果断放弃了探进口袋摸索手机的手。
其实谁都是渣，就看对方重要到什么程度了。
“哎哎哎！”
突然一声响。
周至言不用看都知道是他老爹把易睡虫拉起来了。
周至言看了眼时间。
他爹进去已经二十五分钟了。
唔，他爹功力退步了啊。
其实不是周老爹功力退步了，是以前只要踹一脚就醒了，现在这不还是病号么？
万一把那剩下的胃踹得吐出来怎么办？
吐出来还得花钱装回去。
虽然他家有钱但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对，周老爹思考了半天，足足十五分钟都在心疼钱，而不是心疼易老师的屁股。
最终决定用个温柔的办法，轻轻在易老师耳边说了句：“校长来了。”
易老师一秒吓醒。
“哪哪哪？”
周老爹一脸淡然：“什么哪？”
易老师心有余悸：“你不是说校长来了么？”
周老爹：“你也不看看这是那，做梦了吧。”
易老师一看，这是我自个家啊。
然后呆呆的舒了口气：“噢，还好没扣工资。”
他那点工资够少的了，再扣，以后儿子娶媳妇都没钱。
等等，娶男朋友要礼金么？？
易老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思考了多久。
思考到周老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直接一巴掌盖过去。
然后就是易老师的哎哎哎……
这边闹着，厨房那边易碎跟周岚忙活着。
易碎一刀拍下去，那条蠢萌蠢萌的鱼终于归西去见佛祖了。
易碎手里动作没停，问周岚：“你刚才在客厅那么久干嘛？”
周岚没回答他问题，反问：“久么？”
从易碎走后，他在那也不超过十分钟吧。
易碎坚定点头，“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周岚噗次笑出来。
见媳妇笑了，易碎也笑，他现在整个人就生活在居家好男人的形象中。
“好好切你的鱼。”
“好。”易碎下意识的回答，然后又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在客厅那么久干嘛呢？”
周岚：“说你坏话。”
易碎：“。。。。”
第一次见说坏话这么理直气壮的……
易碎咽了下喉咙，顺带挑了下他英俊帅气的眉毛：“都说我什么了？难道我没有满足你？”
周岚：“。。。。”
这都扯到哪跟哪了……
“说你是个渣。”
易碎一愣，上辈子他对周岚的确是有够渣的，有点心虚的说：“那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么？”
不知道。
周岚心一顿。
都说不知者无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了别人也无罪么？
“那我是共犯。”
周岚稀里糊涂来了这么一句，易碎都听不懂了。
他皱着眉，停下手里的事，认真的说：“周岚，今天是元旦节。”
“嗯，我知道。”
“是一月一日。”
“我知道。”
“新的开始，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那些都让他过去了好么？”
周岚一愣。
他想起自己写的那句歌词：走不出去的是看客。
以前他走不出易碎对方芷微的感情，现在他愧疚周至言对易碎的喜欢。
好像谁都没太在意，就他一个人在瞎操心？
想到这，周岚觉得有点好笑。
点头：“好。”
那就都顺其自然吧。
一开席，周至言又是第一个上桌的，对着他们笑了下。
易碎把最后一道水煮活鱼上了桌，念了一句：“我就说是兔崽子跑这么快。”
麻溜的第一个上桌。
周至言把这当做夸奖，眯着眼笑了下。
两位大人物还没上场，易碎朝里面吼了声：“爸，叔，吃饭了！”
然后就听到易老师哎哎哎的声音。
两老头出来以后，易老师望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眼睛跟亮了光样的，刚要撒腿跑过来，就被周老爹拎住。
严肃脸：“刷牙去。”
易老师那个委屈扮可怜啊。
可惜，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惯了的东西，没一个理他。
最后还是周岚看不下去了，才说了声：“叔叔你先去洗漱吧，我们等你。”
易老师焉焉应了一句：“好吧。”
易碎已经动了筷，加了条鱿鱼须往嘴里送，“周岚，你别把我爸宠坏了。”
易老师：“。。。。”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啊！
易老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就老老实实去洗漱了。
周至言伸了筷子过来，被易碎啪的一声用筷子打回去了。
“长辈都还没到吃什么吃？”
周至言：“。。。。”
对于这种原则都是喂狗吃的哥哥，周至言只是笑笑。
你开心就好。
易老师惦记着一桌子的美食，分分钟就回来了。
嘿嘿笑着：“大家怎么这么客气，还真等我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易碎眼都不抬：“好好说话。”
易老师顿时很后悔当年没把这破儿子扔掉。
都是成年人，饭桌上少不了酒。
易碎想起上次周岚喝醉的模样，坏心眼的给周岚开了一罐啤酒。
周至言伸手过来。
啪。
手又被打开。
“好好吃饭喝什么酒。”
周至言：“。。。。”
周至言在心里告诉自己微笑，算了，别计较。
周岚本来想把那罐开了的给他，又想起他刚做完手术，只好作罢。
“你脾气真好。”
周至言抬了下眼睑，“我么？”
周岚点头：“没见你发过脾气。”
周至言笑了下：“我的脾气是静音的。”
他最擅长自我调节，不过就算真生气了也不会说一句。
“周岚啊，过年再来玩吧，叔叔亲自下厨给你做菜。”
不等周岚回答，易碎啧啧两声，“你做的那也叫菜？”
易老师瞪大眼睛：“不叫菜，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易碎点头：“对，下午你就在这擀饺子皮吧。”
易老师：“。。。。”
一时憋的没话说。
周岚笑了：“好。”
易老师：“行，到时候叔叔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周岚乖巧答应。
易老师不能喝酒，喝了点温水，继续说：“周岚，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么？”
周岚一愣，这他真不知道。
“因为家里终于要有个正常人了。”
说得那是一把辛酸泪啊。
周岚愣住了，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
他知道他和易碎的关系了。
也同意了。
周岚的心重重震了一下。
由心说了一句：“谢谢。”
易老师是传统人民教师，其实在他答应陪易碎回来时，他的心是紧张的，害怕的。
易碎很在乎易老师。
他还是没有那个自信去跟易老师比。
直到真的来到这个地方，一系列的意外，他还是不敢开口，除了顾虑易老师的身体，他还有私心。
万一，不同意呢？
他该何去何从？
周岚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此刻，他觉得整颗心都真正落地了。
真踏实。
易老师呵呵笑着：“吃菜吃菜。”
易碎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周岚侧头看他，他对他笑。
晚上的饺子。
一天有说有笑。
久违的感觉，每个人都是真的开心。
晚上有人放烟花，大朵大朵的在天上绽放。
易碎和周岚站在一起。
周岚轻声说：“你爸真好。”
易碎脸上映着烟花的花光，灿烂夺目，“那当然。”
“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爸同意了？”
易碎扭过头，凑近周岚的脸，笑容近在咫尺：“他没问你给他那些宝贝浇水了么？”
周岚一愣，“有。”
“那就对了啊。”易碎退开脸，望着满天的火花：“他早说了，那是儿媳妇做的事。”
那么早。
周岚觉得自己笑得有点丑。
原来那么早，他就同意了。
“我爸一直觉得我这样的人能长大成人都是一种奇迹，所以其他的事他都不会太管。”
现在连他搞音乐都没再过问。
他牵他的手。
“那真是谢谢这个奇迹。”
不然我怎么遇见你。
烟花倏然飞向高空，在浩瀚的天际留下最美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