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妖化作的黑雾还未散尽，丹炉里的精血便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像是在沸腾。李青的桃木剑上还沾着黑血，剑穗上的金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低头看向脚边，黄大仙趴在地上，前爪撑着地面，浑身的黄毛都在抖，却死死盯着从黑雾里滚出来的那颗内丹——通体莹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正是黑狐妖修炼千年的内丹。
“这……这是……”黄大仙的声音发颤，鼻尖抽动着，突然对着李青重重磕了个头，“大人，此丹蕴含黑狐妖百年修为，若您不嫌弃，可炼入剑中，能破天下阴邪。”
李青还没说话，旁边的小黄鼠狼们突然齐齐跪了下来，一个个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族长说了，您救了我们全族，从今往后，黄仙一族愿世代护您周全！”
领头的小黄鼠狼举起前爪，爪子上还沾着刚从黑狐妖巢穴里扒出来的锁魂针，针上刻着的“阴”字狰狞可怖。它狠狠将针摔在地上，用爪子碾得粉碎：“这些年被黑狐妖逼着看管‘血食’，我们早就受够了！今日得见大人神威，才知什么是真正的正道！”
李青看着满地跪拜的黄鼠狼，又看了看云逍手里那块刚捡起来的半块玉佩——刚才黑狐妖自爆时，这玉佩从它怀里飞了出来，背面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清晰起来，一行小篆慢慢浮现：“总坛深处，藏着阴无常的‘真身’”。
“阴无常的真身？”云逍指尖划过玉佩，眼神一凛，“难道我们之前对付的，都只是他的分身？”
黄大仙连忙爬起来，抖掉身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展开：“大人您看，这是我们一族世代相传的密图，标注着国子监地底下的所有通道。去年我偷偷潜入总坛，在阴无常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幅画像，画中人身穿账房先生的衣裳，眉眼却和黑狐妖有七分像！”
苏荣突然“啊”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黑狐妖内丹的玉盒：“你们看这个！”
盒盖刚合上，底部的暗纹突然亮起，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身形挺拔，穿着长衫，手里还拿着算盘，分明是账房先生的模样，可头顶却隐约有对角，轮廓竟与玉麒麟的虚影重合在一起。
“玉麒麟……账房先生……”李青摸着剑穗上发烫的麒麟纹，突然想起玉麒麟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封信，里面写着“血脉破幡，需以麟血为引”。当时只当是寻常嘱咐，此刻再想，那“血脉”二字被圈了又圈，墨迹都晕开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正啃着那块染血的狐骨，嘴角沾着血丝，看到李青望过来，咯咯笑着伸出小手，拍了拍李青心口的位置。那里的衣襟下，正贴着母亲留给他的半块麒麟玉佩，与云逍手里的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我知道了。”李青突然笑了，眼角的疲惫都散了，“阴无常的真身，就是玉麒麟当年失踪的师弟——那个据说精通算学、后来改行做了账房先生的玄机子。”
黄大仙愣了愣，突然拍着爪子叫起来：“对！我爷爷说过，当年玉麒麟座下有两位高徒，一位是我族先祖，另一位就是玄机子！后来玄机子偷走了《阴符经》，说要‘重定三界秩序’，就再也没露面了！”
“难怪黑狐妖的毒针上刻着‘阴’字，”云逍将玉佩揣进怀里，“玄机子当年化名‘阴子默’，就是阴无常！他恨玉麒麟将他逐出师门，所以才处处与我们作对，还拿黄鼠狼一族当棋子！”
苏荣抱着玉盒，指尖划过盒底的影子：“那他为什么要养黑狐妖？还让它顶着玉麒麟的轮廓？”
“因为他嫉妒。”李青低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小家伙的胎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奶香味，“嫉妒玉麒麟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嫉妒所有人都敬重玉麒麟，所以就连化身，都要模仿玉麒麟的影子。”
风穿过丹炉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哭。黄大仙率着族里的老老少少，对着李青再次跪拜，这次的动作更齐整，声音也更响亮：“我黄仙一族，以血为誓，愿随大人闯总坛，取阴无常狗命！若违此誓，天雷劈身，不得好死！”
小黄鼠狼们跟着喊起来，声音稚嫩却坚定，震得丹炉都嗡嗡作响。它们的内丹在怀里发烫，那是与总坛地底的养魂灯相呼应的信号——李青之前还纳闷为何这些小家伙的内丹总泛着红光，此刻才明白，那是玉麒麟早就埋下的伏笔，等着有朝一日，让黄仙一族成为破局的关键。
云逍将兽皮地图铺在丹炉盖上，用手指点着其中一条标着“慎思堂”的密道：“从这里进去，正好能绕到阴无常的书房。黄大仙，你们族里是不是有能嗅出‘阴’字符咒的本事？”
“有有有！”黄大仙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鼻烟壶，倒出一点灰色的粉末，“这是‘破阴散’，只要沾到阴无常的符咒，就会变成紫色。我这就分给大家！”
李青将婴儿递给苏荣，伸手握住桃木剑，剑穗上的金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与他心口的麒麟玉佩共鸣着，发出一阵清越的声音。他看向众人，眼神亮得惊人：“走吧，去会会这位‘账房先生’。”
黄大仙第一个窜了出去，手里举着破阴散，尾巴高高翘着，身后跟着一串小小的黄鼠狼，像撒欢的豆子似的滚进密道入口。苏荣抱着婴儿，紧跟在李青身后，玉盒里的内丹轻轻跳动，像是在为他们鼓劲儿。云逍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丹炉里尚未燃尽的黑狐妖残魂，从怀里掏出张符纸贴了上去——那是玉麒麟留下的镇魂符，总算能让这被操控的可怜东西安息了。
密道里潮湿而黑暗，只有黄鼠狼们手里的荧光草发出幽幽的绿光。李青走在最前面，桃木剑的剑尖亮着一点金光，每一步都踩在事先算好的方位上——那是玉佩背面新浮现的步法，据说能避开总坛里所有的阴毒陷阱。
突然，最前面的小黄鼠狼“嗷”地叫了一声，爪子上的破阴散变成了深紫色。黄大仙立刻喊道：“左拐！前面有阴符阵！”
队伍迅速转向，李青趁机回头看了眼苏荣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石壁上的壁画，小手还抓着苏荣的衣襟，一点都不害怕。他笑了笑，心里的那点紧张都化作了暖流——这大概就是玉麒麟说的“血脉之力”，不是用来争斗，而是用来守护的。
总坛深处的钟声突然响了，沉闷而悠长，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李青握紧桃木剑，金铃在寂静的密道里轻轻摇晃，出清脆的声响，与黄鼠狼们的脚步声、荧光草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向着真相进发的序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