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隐颤抖着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空间戒指和三枚玉简。
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
让他连一个感激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恭敬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师尊。”
声音沙哑，带着血腥气。
可当他神识探入那三部功法时。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被冰水浇灭。
《大道三行诀》，《神农本草经》，《天衍大治愈术》。
没有一部适合他。
他是金火双灵根，这些功法于他而言，如同废纸。
小师尊……是故意的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死死掐灭。
不，师尊只是随手赏赐，并未在意他的灵根。
是他自己，不配。
就在他心沉谷底时，一道红影闪过。
一枚刻着“李”字的令牌和另一枚功法玉简落在他面前。
张宏冰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我长生李家嫡系的金系功法《庚金破灭诀》，你拿着练。”
李玄月被白绫覆眼，立在阴影中，声音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他体内，有我李家稀薄的长生血脉。”
“若非如此，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
一句话，道破了天机。
这才是他们没有对他下死手的真正原因。
自己家的人，再怎么不成器，也轮不到外人来处理。
先留着，观察观察再说。
李太隐的心脏，被这冰冷的温情刺得生疼。
夜幕降临。
当李太隐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
走进灯火通明的主屋时。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甜香，让他混沌的精神猛地一振。
张锦华正端坐在桌边。
小脸被桌上陶锅里冒出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过来吃饭。”
她奶声奶气地招呼道。
锅里，是熬得金黄软糯的金红薯粥。
李太隐沉默地坐下，端起碗，大口吞咽。
温热的粥滑入腹中。
一股纯粹的力量感迅速驱散了身体深处的疲惫与酸痛。
修复着被雷霆之力摧残的经脉。
这是师尊的恩赐。
是打了他一巴掌后，又给的一颗甜枣。
吃完饭，张锦华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本书。
一本薄薄的《青州风物志》，她丢给了李太隐。
“看完，背下来，明天我检查。”
另一本，是厚得像砖块一样的《上古阵法初解》。
她自己则拿起那本厚书，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快得连成了一片残影。
李太隐艰难地捧着手里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拼尽全力去记忆那些文字。
可脑子里总是回荡着白天被雷劈，被碾压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背下了一段。
艰难地抬起头，想喘口气。
他看见，他的小师尊已经放下了那本厚厚的阵法书。
又从旁边拿起了一本同样厚度的《万草纲目》。
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而那翻书的速度，依旧快得只剩残影。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鸿沟，横亘在他面前。
他引以为傲的天赋。
在这些真正的妖孽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李太隐死死咬着牙，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
将所有的心神都死死地钉在那本小册子上。
我不能输。
我不能让师尊失望。
我必须，变得更努力，更强！
张锦华用眼角的余光。
瞥了一眼那埋头苦读的身影，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孺子可教。
这根小木头，总算是被敲打得开了点窍。
至于万剑竹灵液？
她心念一动，感受着空间里那片青翠欲滴的竹林。
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太隐的身体底子太薄。
就像一块劣铁，直接用天火淬炼，只会碎成粉末。
必须等他被哥哥的雷霆之力。
和自己的金红薯粥，反复打磨锤炼。
将这块“铁”炼成“钢”之后。
再用万剑竹的剑气为他开锋。
到那时，她才能得到一柄真正趁手的。
无坚不摧的利刃。
好东西，要用在刀刃上。
让他直接服用？
想都别想。
亏本的买卖，狗都不做！
必须让他，用足够的价值来换！
……
多年以后，当李太隐登临九五。
成为一代铁血帝王，剑锋所指。
万国臣服之时，他时常会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灭村之夜后不久。
他的大师尊李玄月，和他的二师尊张宏冰。
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微笑着问他。
“小师弟，今天想学《灭魂剑域》，还是《杀神魔域》？”
李太隐这才明白。
当年，他以为自己是与仙人做了交易。
后来才知道。
他拜的，根本不是什么仙。
而是两个比魔鬼还要阴暗疯批。
坏得说他们是恶，都算是洗白的混蛋玩意儿。
那天的记忆，比屠村之夜的火焰还要烙印得深刻。
起因，是一颗果子。
他那位小师尊，那个名叫张锦华的粉琢玉器般的小女孩。
从空气里变出了一颗通体赤红，霞光流转的果子。
她小脸严肃，像个守护宝藏的幼龙，奶声奶气地宣布。
“这是我的红颜果！谁都不准碰！”
她将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然后一蹦一跳地回去睡午觉了。
当时，李太隐正在院子角落里。
一遍遍地重复着最枯燥的挥剑动作。
汗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瞥了一眼那颗果子。
真香。
但他不敢有任何想法。
院子的另一头，他的两位“师兄”静静地站着。
一袭红衣的张宏冰，靠着墙，神情冷漠。
一袭墨袍的李玄月，立在阴影里，气息全无。
这两人，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李太隐收回目光，更加专注地练剑。
他没注意到，那红与黑的两道身影。
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
一个时辰后。
张锦华的怒吼声，像惊雷一样炸响。
“我的果子呢！”
小女孩气冲冲地跑出屋子，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小嘴瘪着，委屈得不行。
石桌上，空空如也。
李太隐停下动作，茫然地看着她。
张宏冰走了过来，俊秀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李太隐身上。
“太隐，你手上是什么？”
李太隐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掌心，有一抹刺目的，黏腻的红色汁液。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他完全没有印象。
一直沉默的李玄月。
如鬼魅般飘到他身边，微微俯身。
“他身上，有红颜果的味道。”
冰冷，陈述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是一锤定音。
李太隐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两个高大的身影。
他看见了。
张宏冰嘴角那抹一闪而逝的，恶劣的笑意。
李玄月被白绫覆盖的眼下。
那微微上扬的，看好戏的弧度。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他的天灵盖。
是他们。
他们吃了果子，然后把果汁抹在了自己手上。
“不是我！”
他嘶声大喊，声音因恐惧和冤枉而颤抖。
“我一直在练剑！我没有碰！”
可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张锦华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证据确凿。
小女孩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她叉着腰，像个被触怒的小女王。
“李太隐！”
“你偷吃我的果子！”
“还撒谎！”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直直地指向他。
“跪下！”
扑通。
李太隐的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屈辱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却用眼角的余光。
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罪魁祸首。
他们就站在小师尊的身后。
一个冷酷，一个阴沉。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那一刻，李太隐忽然就懂了。
他们做这一切，没有理由。
只是为了好玩。
只是为了看他被冤枉。
看他被小师尊惩罚的狼狈模样。
他跪在地上，身体冰冷。
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的小师尊张锦华。
虽然霸道，自私，爱发脾气。
但她至少是“正常”的。
她的喜怒，她的赏罚。
都遵循着，一套简单直接的逻辑。
而张宏冰和李玄月。
他这两个师尊……
根本不是人。
为了巩固，他们在小师尊眼里的形象。
坏事，都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