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只觉身子一轻,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飘飘荡荡往那山壁石台飞去。
待得落下,他已趴在冰冷石地之上,四肢百骸剧痛欲裂,再无半分力气,便如一条待毙的野犬。
眼帘中,只见一双锦缎绣花小靴。
一个清脆嗓音在头顶响起,带几分玩味,说道:“啧啧,这伤势可真不轻,瞧这模样,与一滩烂泥也无甚分别了。”
陈默费力喘息,无言以对。
只觉一道好奇目光正在自己身上反复打量。
“喏,便宜你了。”
话音方落,陈默口中已被人塞入一物,冰凉滑腻,入口即化。
一股暖流直冲丹田,却非寻常丹药的温和药力,而是狂暴如火,轰然炸开!
“呃……”陈默身子一震,险些痛晕过去。
那少女催促道:“还愣着作甚?快运《炼人经》!”
《炼人经》?
陈默心头一跳,却已来不及多想。
那股霸道药力正在体内横冲直撞,若不加以疏导,立时便有爆体之祸。
他不敢怠慢,强忍剧痛,依那《炼人经》心法引导这股药力。
说也奇怪,药力一入经脉,立时由狂转顺,化作滚滚生气流遍周身。
只听他体内骨节“噼啪”作响,不过片刻功夫,身上千百道剑伤已尽数愈合,血痂自行脱落,肌肤光洁如初,竟是完好无损。
陈默睁开眼,只见那少女正蹲在身前,一双眸子清亮如水,正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见他转醒,少女拍手笑道:“成了!果然成了!我费了七七四十九日功夫炼成的宝贝,总算没有白费。”
她笑靥如花,神情却似小童得了新奇玩物,又是欢喜,又是好奇。
他瞧着少女那张天真烂漫的俏脸,心底却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那少女站起身来,伸出小靴轻轻踢了踢他臂膀,说道:“好了,别装死了,起来说话。”
陈默依言坐起,伤势虽愈,但败于剑下之辱,仍令他神情黯然。
他低下头,哑声道:“多谢前……”
话未说完,那少女柳眉一蹙,声调转冷:“前辈?你叫谁前辈?我瞧着很老么?”
陈默一怔,不知如何应对。
少女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叫师姐!”
陈默沉默不语。
心中纷乱,此番大比落败,无缘内门。
由其是被剑修侮辱、击败,心魔滋生。
眼前这少女喜怒无常,不知是福是祸。
他抬起头,沉声问道:“我已落败,未入前十,师姐为何选我?”
他声音嘶哑,其中不甘之意连自己也未察觉。
那少女听他问得郑重,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歪着头,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点了点自己下巴,故作沉吟之状,笑道:“为何选你?嗯……我想想,许是因为你生得好看罢?”
此言一出,荒唐无稽,直如羞辱。
陈默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所有的挣扎与搏命,在对方眼中竟只换来这般轻佻评说。
见他这副又怒又窘的神情,少女笑得更是花枝乱颤,摆手道:“好啦,与你说笑罢了,怎地还当真了。瞧你这要吃人的模样,真个无趣。”
她敛了笑容,神色一正,竖起一根手指道:“我选你,有三个缘由。”
“其一,自然还是因你样貌不差。”见陈默面色又变,她嘻嘻一笑,续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就爱瞧些顺眼的人和物。你收拾干净了,带在身旁,也算赏心悦目。”
陈默面无表情,对此说辞一个字也不信。
那少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嘛,这只是说笑。说正经的,我瞧你这人……甚是‘干净’。我认得一人,她最是喜欢你这般‘干净’的。我选了你,是想将你当做一件礼物送予她。”
礼物?送人?
陈默心中一沉,只觉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自己这副身子,竟成了任人转送的货物不成?
少女未容他多想,已竖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她说到此处,眼神陡然锐利,“《胎肉化兽法》这等被宗门视作敝屣的残功,你竟能将之与异兽‘?’的不死之能融于一炉,且无半点畸变疯魔之兆。啧啧,你可知晓,你自家做下了一桩何等惊人的大事!”
此言不啻平地惊雷,陈默登时僵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敝屣?残功?
外门弟子人人欲求、不惜忍受万般苦楚修习的宝典,在她口中竟是垃圾一堆?
那真正的内门功法,又是何等光景?
更令他心惊的是,此女竟一眼看穿了他肉胎的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