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退一步,转身往出口走。那地方黑得看不见底。
脚刚抬起来,背后猛地炸开一股力道,像是空间自己裂了口子,把我往里吸。根本不是撞,是被硬塞进去的。身子腾空翻滚,脊椎像被铁钳夹住往后一掰——整个人砸进一层半流体的东西里,黏糊糊的,像掉进沥青,又像陷进快凝固的树脂。
疼。
不是皮外伤那种疼。是从骨头缝里炸出来的,顺着神经往脑子钻,跟烧红的针扎似的。眼前一黑,边角泛起红晕,耳朵里全是尖啸,像一千把电钻同时开动。想喊,喊不出。肺被压得死死的,喘气都费劲。
这感觉不对。不是摔的,是被人随手一扔,跟丢垃圾一样。
刚稳住,就意识到不对劲。天在哪?地在哪?全没了。上下左右都在转,空间像被人撕碎又胡乱拼起来,光扭成螺旋,空气里飞着五种东西——金刃、木刺、火蛇、水矛、土块,乱撞、爆炸、重组,像一群疯龙在跳广场舞。
金克木?扯淡。金刃刚砍藤,藤直接变铁,反手把金刃绞断。火生土?反了!火落地烧成琉璃,裂开喷黑浆。水克火?那火直接把水煮干,还喷我一脸滚烫蒸汽,脸一烫,眼泪哗就下来了。
我趴着,喉咙发甜,差点呕出血。可嘴一张,血丝刚冒头,就被风卷走,化成红雾飘在空中,像一场小血雾。
愣住了。
这地方,连血都不落地。
死都不按规矩来。
“宝盒!”手抖着摸胸口,指尖碰到那块残壳——还在,但烫得要命,像刚从烤箱掏出来,差点灼伤皮肉。死死攥住,像是唯一能证明我还活着的东西。
它没反应,一点动静都没有。
上一秒还在镜屋,跟那个“我”对峙。那家伙眼神空,却透着狠,嘴角挂着笑,一遍遍说:“照镜子吧,照了你就明白了。”我不看,咬牙转身走,一步都不敢停。可刚踏出去,就被拽了进来。
不是意外。
是罚?还是试?
咬了下舌尖,疼。嘴里渗出血腥味。还好,不是梦。刚才那句“不照”救了我一次,现在,得自己活下来。
乱流中心突然炸出一团青光。
风聚成个人形,没脸没手,就是一团会飘的气,轮廓微微起伏,像风在呼吸。可它一出现,其他四种元素全疯了——金刃调头,木藤缠脚,火蛇咬肩,水矛穿背,土块压顶,五种东西同时扑上去。
不对。
不是老大。
是靶子。
金刃扎进胸口,木藤一拽,火蛇蔓延,水矛穿透带出光点,土块轰砸到底——五种元素联手,把它撕碎。
可那团风没死。
碎片像蒲公英,飘着,慢慢聚回来,重新成形。这次轮廓清楚了些,像升了级。我脑子里“叮”一声,像有根弦被拨动。
这不是杀。
是考。
它们在挑谁能当头。谁扛得住五重打击不散,谁就能成“核”,带这片乱局走向稳。风是第一个试的,也是唯一一个被打碎还能回来的。
我撑地想爬,手刚落,土“哗”地冒刺,直冲掌心。缩手快,指尖还是划了道口子。血刚出,又被风卷走,连疼都像假的。
还没站稳,脚边的水“啪”地抽上来,一耳光,湿冷带劲,脑袋一偏,耳朵嗡嗡响。好家伙,连打人都带湿度。
“行,你们狠。”抹了把脸,甩掉水珠,冷笑,“但谁也别想当我妈。”
不硬扛了,开始看。风刚聚完,晃晃悠悠,像被揍懵的醉汉。但它频率特别,不暴,有种空灵的节奏,像风铃在微风里轻响。
我盯着它,慢慢伸手。
不是打,是碰。
指尖一触,一股凉顺着胳膊往上爬,像有条冰蛇钻进血管。脑子“嗡”一下,一堆信息冲进来——风怎么流、气压差、空气密度、速度轨迹……
——复制成功:风元素操控。
不是全的,残的,像下了个盗版软件,功能少一半,还卡。我能感风,但控不住;能聚气,撑不过三秒。可我不挑,立刻拢风成盾,勉强挡住飞来的火蛇。
火蛇撞上,本该散,可风弱,反倒助燃,火“轰”地涨,差点烧到眉毛。咬牙稳住,调频率,终于撑住。
“爸的日志……”喘着气回想,脑子里浮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五行非相克,乃共振……若能同频,万物归序。”
啥意思?
闭眼,不看乱飞的元素,只听它们的声。金是“咔咔咔”,像剪刀开合,急;木是“沙沙沙”,像树叶磨,密;火是“呼呼呼”,像吹风机最大档,躁;水是“哗哗哗”,像冲马桶,顺但藏漩;土是“咚咚咚”,像楼上跳操,沉。
乱成一锅,但每三秒,所有声会突然齐一下,像音乐里那半拍静。那一瞬,全同步,像宇宙在呼吸。
就是现在!
用风的频率去贴那空档,轻轻一推——
“呼——”
风盾转起来,成螺旋,像洗衣机甩干。金刃被卷进去打转,废了;木藤缠上,反被编成网,加固;火蛇想烧,风一助,喷出火柱,把水矛蒸了个干净;土块砸来,被风托住,悬在半空,像有手举着。
五种元素第一次不打了。
它们……在跳舞。
差点笑出声。这哪是风暴,是秧歌队终于找到领舞了。
可刚松口气,体内一烫。
经脉像烧红的铁丝穿过去,骨头“咯咯”响,像要自己拆架。跪地上,冷汗冒,眼前黑,五脏像被手攥着捏又放。反噬来了。
用残缺的力控完整的规则,身子扛不住。
“宝盒……”哆嗦着摸胸口,声音发颤,“救命……许个愿……啥都行……”
残壳一震,亮了。
粉光从裂缝挤出来,像牙膏快挤干。系统音断断续续,跟老收音机似的:
“检……测到……宿主……濒危……自动触发……愿望回溯……倒流十分钟……”
话没完,光一闪。
黑了。
再睁眼,站原地,手还没伸,风刚成形,其他四种还没动。
十分钟前。
回来了。
宝盒冒烟,裂纹更深,边角崩了一小块,露出里面暗红的晶体,像干了的血。这次透支狠。但没关系,这回,我不犯错。
抬手,提前放风盾。不是挡,是引。螺旋一开,风刚成形就被卷进去,稳稳嵌进内圈,像野马套上缰绳。
金木水土刚要冲,我深吸一口气,用刚复制的风频,对着风轻轻一震。
——嗡。
风顿住,缓缓“转脸”,朝我。
不动,继续放频率,加点意思:善意,尊重,还有一点“咱俩是一伙的”。不把它当工具,当个有意识的。
它飘近。
贴到面前,像块会呼吸的,轻轻起伏。
伸手,按上它的“胸口”。
“你不该被撕碎。”声音低,但稳,“你不是来打架的,你是来平衡的。”
它轻轻颤了下。
“你不是风暴的因,你是风暴的解。它们疯,因为你没被认出来。它们当你挑战者,可你……是调和者。”
风缓缓下沉,化作青光,盘我手臂上,像条温顺的龙。温度不冷了,有点暖,像终于找到家。
其他四种还在闹,但没目标了,开始互打,火星四溅,土砸火,水穿藤,金割空气——乱,但节奏变了。它们在试,在找新核。
我知道,这才刚开始。
风收了,不代表其他听话。但至少,我拿到第一张牌。
抬头,看乱流深处。
金刃在左,寒光闪,每柄都像活物抖;木藤在右,盘着,枝条像蛇信吞吐;火蛇在上,缠成环,火眼冷冷盯我;水幕在前,波光闪,深处像有怪潜伏;土山在后,厚如城,每块石头都像有命。
五方定住,像老阵法。
风,是钥匙。
宝盒一震,最后一点粉光闪了闪,系统音弱得快听不见:
“警告……回溯冷却……开启……无法再次使用……”
笑了下,塞回衣服里。
不用了。
这回,我自己来。
抬手,风龙盘起,轻啸一声,清越如笛,压过乱流轰鸣。所有元素一滞。
闭眼,再找那三秒一次的共振。这回,不跟,我带。让风龙的波动和那空档合上,像指挥家挥棒。
“来吧。”睁眼,扫过五方,“下一个,谁想当领舞?”
话没落,金刃群突然齐转,箭雨般射来。
我不退。
风龙一卷,气流成刃,迎上。金属撞声像暴雨敲铁,火花四溅。借力腾身,脚点风盾,跃向高空。
木藤从地暴起,巨蟒扑食。俯身,风龙绕身成螺旋盾,藤一缠就被甩开。
火蛇俯冲,烈焰如瀑。深吸,风压成高压气流喷出——“呼——”,火被吹成火龙,反冲水幕。
水幕炸开,蒸汽弥漫。
土山轰起,巨拳砸下。落地翻滚,风龙缠手,猛拽,借力跃上土山之巅。
站最高处,俯视这片乱。
风在我耳边低语,金在我掌心轻颤,木在我脚下延伸,火在我眼里烧,水在我呼吸间流,土在我脚下稳。
五行不相克,都能是伙伴。
抬手,风龙盘上,化青光柱,直冲乱流核心。
“我不是来征服的。”轻声说,“我是来……重启的。”
那一刻,所有频率,第一次,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