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剑尖指向天空，右臂上的火链缓缓流动。血魔的爪子停在他肩膀前一寸，腥风扑面，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他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刚才那一撞震得五脏都在抖，但他没有后退。
战体的感觉从骨头里升起来。这是他和蒋天雄一起练出来的底子，原本只是学了个大概，现在却被逼到了极限。他把最后一丝焚天诀的力量压进四肢，火元顺着经脉烧进肌肉，就像滚烫的铁水灌进模具。
“战体——开！”
皮肤渐渐变成青铜色，手臂上的血管一根根鼓起，骨骼发出低沉的响声。
任天霸眼神一冷。
血符还在燃烧，灰烬不断飘向血魔。那三丈高的黑影双臂迅速膨胀，肌肉隆起，指甲化作黑红色的利刃。它低头盯着江烬，嘴里喷出一股带着腐臭的热气。
“你挡得住一次。”任天霸道，“还能挡第二次吗？”
话音刚落，血魔的左爪猛然横扫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江烬没有躲。
他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将战体催到极致。火元被压缩在体内，沿着筋络形成一层看不见的防护。这是他在和屈寒山交手时悟出的方法——不往外放力量，而是往内收。
砰！
爪子砸在他小臂上，火星四溅，脚下的石台裂成蛛网状，碎石飞舞。
江烬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三尺，可他人没动。
血魔的爪子卡在半空，离他脖子还差两寸。
全场一片寂静。
观战席上，蒋天雄猛地站起身，差点把手里的锤子扔出去。
“这……这是战体？！”他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江兄他……真的练成了？！”
他还记得当初教江烬的时候说过：“我们蒋家的路，就是用身体硬扛过去。别人靠功法，我们靠骨头。”
那时江烬只是点点头，没想到今天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别怕他的血煞破罡！”蒋天雄大声喊道，“你的身体像精铁一样，根本不怕！他们那点邪气，连你的皮都破不了！”
声音传到了台上。
江烬耳朵嗡嗡作响，但这句话他听清楚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
不是笑，是咬紧牙关。
第二击已经够重，第三击肯定会更快更狠。他不能一直硬接，但如果躲了，气势就会弱下来。
血魔怒吼一声，右腿抬起，膝盖狠狠撞向江烬胸口。
江烬借着前一击的反震力，左脚猛踩碎石，整个人转了半圈。血魔的膝盖擦过他的肋骨，带起一串火星。
皮肤红了，但没破。
战体还在撑着。
他落地时膝盖一弯，马上挺直身子。嘴里又涌出血，他直接咽了回去。
任天霸脸色变了。
他看得明白——江烬的战体不只是防御强，关键是那种由内而外燃烧的方式，完全不怕血煞之力的侵蚀。他的血魔爪能撕裂金丹修士的护体罡气，可在江烬身上，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
“不可能。”他低声说，“一个边城来的废物，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身体？”
血魔仰头嘶吼，双臂暴涨，魔气缠绕成刀刃形状。它不再试探，直接扑了上来。
第一击劈头盖脸。
江烬抬臂格挡，手臂被砸得下沉，地面再次龟裂。
第二击斜斩腰腹。
他拧身避开要害，肩膀挨了一下，衣服撕裂，皮肉发紫。
第三击从背后袭来。
他转身慢了半拍，后背结结实实吃下一击。整个人往前冲了几步，单膝跪地，用手掌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但他抬起了头。
眼中的火焰没有熄灭。
“火不灭，人不退。”他低声说，“体不毁，战不止。”
他慢慢站起来，重新摆出格挡的姿势。
战体的光芒弱了一些，但结构更紧密了。像是被打散的铁块，又被重新锻造成更坚固的模样。
血魔举起双臂，准备发动第四击。
江烬动了。
他向前冲。
不是闪避，而是迎上去。
血魔双爪合拢，想要把他夹在中间碾碎。
江烬双臂交叉，迎着爪子撞了上去。
砰——！
冲击波炸开，三块青石当场粉碎。
烟尘中，江烬站在原地，双臂微微颤抖，皮肤渗出血珠，但他没有后退。
血魔的爪子停在他面前，动弹不得。
“你的肉身……”任天霸终于变了脸色，“怎么会这么强？！”
他不明白。江烬的焚天诀明明快要耗尽了，按理说支撑不了战体这么久。可偏偏，那具身体就像烧干的炉膛里还藏着火星，一次次被逼到极限，反而变得更坚硬。
江烬喘着气，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沫。
他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战体正在消耗他的本源，每一次硬抗，骨头都像要裂开。但他不能停。
只要他还站着，这场战斗就没有输。
血魔发出怒吼，双臂再次发力。
江烬咬紧牙关，双臂肌肉绷紧，青铜色的光泽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台下传来一声大喊。
“江兄！你还记得咱们在北岭吃的那顿烤兔吗？你说味道一般，其实你全吃了！”
是蒋天雄。
江烬愣了一下。
那时候他刚逃出边城，饿得走不动路。蒋天雄打了只野兔，两人分着吃。结果半夜江烬偷偷把剩下的全吃了，第二天还装作没事。
现在想起来，真是件蠢事。
可那顿烤兔，是他逃亡路上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
他笑了。
不是因为好笑。
是因为他还活着。
还能站在这里，被人记得。
“我还记得。”他低声说，“下次换我请你。”
说完，他双臂猛然发力。
血魔的爪子被一点点推开。
一寸，两寸。
直到彻底分开。
江烬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指尖滴血。
战体还没散，但已经接近极限。
血魔退回任天霸身后，双臂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任天霸死死盯着他，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你根本不知道血魔化形的真正代价。”
他抬起手，掌心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不断涌出，流入空中，被血魔吸收。
血魔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流动的黑血。
“接下来。”任天霸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碾压。”
江烬站着没动。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
像火种在灰烬里跳动。
他抬起右手，火链重新凝聚。
这一次，火焰是暗红色的，带着焦味。
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
但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站着，就没人能让他跪下。
血魔迈出一步，地面裂开。
江烬握紧拳头，战体最后一次亮起。
血魔的爪子挥下。
江烬双臂交叉，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