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手指松开的瞬间，夜澜立刻扶住她肩膀。她身体一软，整个人靠在他臂弯里，呼吸微弱。前方小路静静延伸，枯叶铺满地面，尽头是灰蒙蒙的山影。
他没有多停，背着她往前走。脚踩在落叶上发出脆响，每一步都压得实。身后林地安静下来，再无异动。
走出三里，天光渐亮。雾气散尽，远处山脉轮廓清晰可见。那山形如陨石砸落，断崖环抱，中间一片荒原。荒原中央立着一圈巨石，高低不一，错落分布，像是被人随意丢在地上。
夜澜停下脚步，眯眼望去。
那些石头表面泛着暗青色，边缘有明显凿刻痕迹。有些裂开了缝，里面透出微弱蓝光。整座石阵安静，可空气中有种拉扯感，像风吹过琴弦前的静默。
他放下幽瞳，让她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赤红丹药送入她口中。随即抬手打出一道灵印，封住她周身气息，避免外力侵扰。
做完这些，他转身走向石阵边缘。
还没靠近，耳边传来一声轻叩。
“咚。”
声音不大，却清晰。像是有人用指甲弹了下铜钟。
夜澜站定，回头看去。
白枭坐在一块平石上，焦尾琴横放膝前。他戴着青铜面具，指尖正轻轻敲击琴面。每一次触碰，琴身就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符文，转瞬即逝。
“你来了。”白枭开口，声音低哑，“这阵法我见过。”
夜澜走近：“在哪？”
“三百年前的记忆里。”白枭继续敲击，节奏忽快忽慢，“那时候它还完整。九块主石围成环，对应天上七曜加两隐星。现在少了两块，阵型残缺，但规则还在。”
夜澜盯着石阵：“你能认出哪几块是关键？”
“不能。”白枭摇头，“但我能告诉你怎么找。看光。”
他说完，指尖猛然一划。
琴弦震动，一道符文飞出，落在最近的一块石头上。那石头表面立刻浮起一层薄蓝光晕，持续三息后消失。
“只有含灵性的石头才会回应情报共鸣。”白枭说，“这是千机阁秘法，专破死物遮掩。”
夜澜点头，记下位置。
这时铁无锋从另一侧走来。他左眼机械义眼闪着红光，手里拿着一把带刻度的铜尺，正在测量某块石头的高度。
“材质确认。”他站直身子，“里面有陨星铁，含量不高，但活性很强。这种石头不会自然形成，是人为埋下的。”
夜澜走到那块石前，伸手摸上去。
冰凉，表面粗糙。但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丝跳动感，很微弱，像心跳。
“它活着。”他说。
铁无锋皱眉：“不是活物，是被灌注了某种启动程序。只要条件满足，就会激活。”
“什么条件？”
“时间，或者力量。”铁无锋收回铜尺，“我建议先别硬碰。这种阵法喜欢骗人动手，一碰就炸。”
夜澜没答话，而是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玉简表面刻着细密纹路，是他从幻天塔第二层抄录的《上古典阵辑要》副本。
他闭眼默念，将其中关于“九曜归墟阵”的段落快速过了一遍。
睁开眼时，他已经有了方向。
“白枭，再试一次共鸣，我要看七块石头的反应顺序。”
白枭点头，手指再次落在琴弦上。
这一次，他的敲击有了规律。一下重，两下轻，间隔固定。每敲一段，就有一道符文飞向不同石头。
第一道落在东北角，石头泛光。
第二道飞向西南，同样亮起。
第三、第四……接连五块石头都有反应。第六块迟疑了一下，才勉强闪出一点蓝芒。第七块则毫无动静。
“七块有灵性。”白枭收手，“但最后一块可能受损，或者被屏蔽了。”
夜澜记下位置，又问：“它们亮的时间有规律吗？”
“有。”白枭低头，用指尖在琴面上敲出一串节奏，“像心跳，也有像呼吸。不是随机的。”
铁无锋凑过来：“我刚才用义眼扫描过地面，发现这些石头底下有裂缝，连成网状。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些裂缝原本应该填满符文粉末，现在空了。”
“所以阵法断了？”
“不完全是。”铁无锋摇头，“能量通道还在，只是没人引导。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补全阵法，而是找到启动点，让它自己运转起来。”
夜澜沉思片刻，决定动手试探。
他退后几步，双掌抬起。
左手凝寒气，右手聚雷丝。
冰雷双脉同时发动，先以寒流覆盖一块主石表面，冻结尘土。紧接着，一缕极细的雷光顺着缝隙钻入内部。
雷丝刚触到底部，整座石阵突然轻颤。
嗡——
一声低鸣响起。
七块主石依次泛起幽蓝光芒，和刚才共鸣测试的顺序完全一致。地面裂缝中浮现出断裂的符文轨迹，像是曾经连接成环，如今只剩残段。
铁无锋低呼：“动了！”
白枭立刻闭目，十指在琴弦上快速敲击，试图记录光芒变化的节奏。他的动作越来越急，额头渗出汗珠。
夜澜站在原地，没有放松。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不在眼前。
而在地下。
就在第七块石头亮起的刹那，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掠过。不是风，也不是实体，更像是一道视线，贴着地面扫了过来。
他立刻收手，雷丝瞬间断裂。
光芒熄灭，石阵恢复寂静。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迟迟未散。
“有人设局。”夜澜低声说。
白枭睁开眼，左眼球微微发烫。他抬手按住眉心，声音沙哑：“这不是普通的阵法。它是活的，也在等。等一个特定的人，或者一种特定的力量。”
“我在幻天塔里查到，这种阵只认两种东西。”夜澜看着石阵深处，“一种是塔心石的气息，一种是月神血脉。”
他回头看了眼昏迷的幽瞳。
她靠在树下，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铁无锋走过来：“你是说，必须让她醒来才能破阵？”
“不一定。”夜澜摇头，“也许有替代方式。比如，用我的血试试。”
“你的血脉已经融合月神之力。”白枭说，“理论上可以冒充。”
“那就准备吧。”夜澜卷起袖子，“不过这次不能贸然输入太多。先用一滴血做引。”
铁无锋从腰间取下熔岩葫芦，倒出一点赤红液体，在地上画了个小型防护圈。白枭则调整琴位，随时准备用情报共鸣干扰潜在反噬。
夜澜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
血珠悬浮半空，泛着淡淡银光。
他缓缓将其推向第七块主石。
血珠落下，沾在石头裂缝处。
一秒过去。
两秒。
忽然，那滴血开始蠕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石头表面裂纹中渗出一丝蓝光，比之前更亮。
紧接着，地面震动。
一道模糊的通道轮廓从石阵中央浮现，像是门被打开了条缝。
夜澜眼神一紧。
成了？
还不等他反应，白枭猛地抬头。
“不对！节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