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溃退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残存的曙光基地队员们相互搀扶着，站在遍布尸骸和废墟的围墙缺口处，望着敌人消失的方向，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看向那道浴血独立的身影时，眼中重新燃起的、近乎狂热的希望之光。
林凡站在那里，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体内奔腾的力量尚未完全平息，巨鼠王晶核残留的那丝暴戾气息，如同水底的暗流，不时撩拨着他的心绪，让他有种想要追上去，将那些败兵彻底撕碎的冲动。但他强行压制着，理智告诉他，穷寇莫追，基地更需要他。
“凡哥！”王浩拖着骨折的左臂，踉跄着冲到林凡面前，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圈通红，声音哽咽，“你……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他想伸手拍拍林凡，又怕触碰到他满身的伤口，手悬在半空，显得有些无措。
张大牛也跑了过来，这个憨厚的汉子看着林凡，嘴唇哆嗦着，最后只是重重地喊了一声：“首领！”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婉没有过来，她依旧忙碌在临时救护点，只是抬头向林凡这边望了一眼，那清冷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处理一个伤员腹部狰狞的伤口，动作稳定得不像刚刚从地狱边缘走过一遭。
林凡的目光扫过王浩扭曲的手臂，扫过张大牛身上多处渗血的绷带，扫过周围每一个幸存队员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伤痛，最后落在那满地属于曙光基地的遗体上。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那丝暴戾被更深的沉痛压下。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伤亡。”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在敌群中大开杀戒的战神只是幻影，“动作要快。”
他的命令将众人从激荡的情绪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曙光基地如同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开始了艰难的自我抢救。
还能动弹的队员和居民被全部动员起来。轻伤员负责警戒和搬运战友的遗体，后勤队在张大牛的指挥下，冒着风险冲出围墙，搜集“铁鹰”溃退时遗落的武器弹药——这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补给。苏婉和她那支早已透支的医疗队，则在与时间赛跑，用搜集来的、有限的敌军急救包和基地最后的库存，拼命挽留着每一个还有呼吸的伤员的生命。
林凡没有休息。他行走在满目疮痍的基地内部，亲自参与清理和修复工作。他徒手搬开沉重的断梁和碎石，救出被掩埋的幸存者；他用强大的力量，将堵塞通道的废弃车辆推开；他甚至利用系统新解锁的【环境侦测雷达】，扫描着基地周边，警惕着“铁鹰”去而复返，或者畸变体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他沉默地做着这一切，速度极快，效率极高。他那非人的力量和偶尔流露出的、冰冷如同机械般精准的判断，让所有看到的人既感到安心，又隐隐生出一丝敬畏。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首领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黄昏时分，初步的统计结果出来了，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每个人刚刚因为击退强敌而升起的一丝暖意。
王浩拿着那份染血的统计清单，找到正在协助加固缺口的林凡，声音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凡哥……统计……出来了。这次防守战……我们……阵亡……五十九人，重伤……三十三人，其中……有十几个，苏医生说……可能挺不过今晚了。轻伤……不计。现在……现在基地里，包括轻伤还能动的，所有能拿武器的人……加起来……只剩四十一个了……”
四十一个人！
林凡搬运水泥块的动作顿住了。他背对着王浩，肩膀的线条僵硬了一瞬。这个数字，比他所预想的还要残酷。加上之前粮储库的损失，曙光基地的武装力量，几乎十不存一！
“粮食呢？弹药呢？”林凡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粮食……被烧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算按最低配给，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王浩的声音带着绝望，“弹药……搜集了敌人遗落的一些，加上我们剩下的，大概……还能支撑一次……中等强度的战斗。”
半个月的粮食，一次战斗的弹药。
这就是他们拼死守住基地后，所剩下的全部家当。
内忧外患，物资匮乏，人心……还能凝聚多久？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基地内部点燃了几处篝火，驱散着寒意和黑暗，也映照着人们脸上麻木而悲伤的神情。阵亡者的遗体被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中央，盖上了能找到的所有干净的布，等待着明天的安葬。压抑的哭泣声在夜风中飘荡。
林凡站在指挥室的废墟上——这里也在炮火中被摧毁了。他望着下方篝火旁蜷缩着休息的人群，望着广场上那一片令人心碎的白色，久久沉默。
王浩和张大牛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如同两尊伤痕累累的守护雕像。
“凡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王浩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撤退？死守？还是……投降？似乎每一条路，都看不到光明。
林凡缓缓转过身，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蕴含着风暴。
“我们哪里也不去。”林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浩和张大牛耳中，“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用血换来的土地。放弃了这里，我们就算逃出去，也只是无根的浮萍，死路一条。”
“可是……粮食……敌人……”张大牛瓮声瓮气地说道，充满了担忧。
“粮食，我会想办法。”林凡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至于‘铁鹰’……他们这次损失也不小，陈峰也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动同等规模的进攻。但这不代表我们安全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实力！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强！”
“更强？”王浩和张大牛面面相觑，以基地现在这情况，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谈何更强？
林凡没有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了另外半块暗红色的巨鼠王晶核。在篝火的映照下，晶核内部仿佛有熔岩在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东西，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林凡看着晶核，眼神复杂，“我能恢复并且突破，靠的就是它。但它也很危险，蕴含着原主人的混乱意志。”
他抬起头，看向王浩和张大牛：“我现在问你们，愿不愿意赌一把？用它来提升实力？过程可能会很痛苦，甚至……有失去自我的风险。”
王浩和张大牛看着那半块晶核，又看看林凡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凡哥，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不敢赌的！给我！”王浩伸出完好的右手，眼神决绝。断臂之痛和战友的牺牲，让他对力量充满了渴望。
“俺也一样！只要能保护基地，让俺干啥都行！”张大牛也重重地说道。
林凡看着两位兄弟，心中微暖。他点了点头：“好。不过不是现在，你们的伤势太重，状态也不稳，贸然吸收必死无疑。先养好伤，调整状态。我会教你们方法，并为你们护法。”
他将晶核收起，目光再次投向黑暗的远方。
“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粮食问题。”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猎食者般的锐利光芒，“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林凡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基地。
他没有带任何人，只背了一个轻便的行囊，里面装着几块高能量压缩食物、清水，以及……那半块巨鼠王晶核。
他告诉王浩和张大牛，他要去寻找新的食物来源，短则一天，长则两三日必回。基地由他们全权负责，在他回来之前，紧闭大门，固守不出。
王浩和张大牛虽然担忧，但对林凡的命令毫无异议。他们看着林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晨雾和废墟之中，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林凡的速度极快，强化后的身体让他可以无视大部分复杂地形。他并没有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系统！
在完全吸收半块晶核，系统能量储备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并解锁了新功能后，他发现在系统的【资源探测】模块中，除了标注矿物、水源等功能外，竟然隐约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代表“可食用高能量有机物”的光点信号！信号源距离基地大约有二十公里，位于一片标记为极度危险的旧城区深处！
那里是畸变体的巢穴，是人类的禁区。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大量食物的地方！
他要去那里！为了基地的生存，他必须去冒这个险！
与此同时，在十几公里外，“铁鹰”临时驻扎的废弃小镇。
陈峰看着侦察兵送回来的、关于林凡独自离开曙光基地的情报，眉头紧紧锁起。
“他一个人？去了旧城区深处？”陈峰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和冰冷的光芒，“他想干什么？寻找食物？还是……另有图谋？”
他绝不相信林凡会做无意义的事情。这个对手，一次次地出乎他的意料。
“派人，跟上他。”陈峰沉声下令，“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另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给‘毒蛇’发消息，就说……他们一直想要的‘猎物’，终于落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