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满脸堆笑,连忙道,“自然可以,小人这就让人准备食盒,用冰鉴镇着,保证口感。”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殿下可还满意,若有其他吩咐,尽管提。”
卓玛公主此时也站起身,走到张掌柜面前,目光清亮,“味道尚可,你们王妃,很有本事。”
她话锋一转,状似随意,“上元灯节,听说很热闹,你们醉仙楼,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张掌柜心头警铃再响,不知道这位公主突然问起这种问题为何,心底警铃大作,脸上却依旧一副恭笑,“回公主,小店届时也会挂些灯笼,推出几样节令点心,都是凑个趣儿,比不得宫中和街市上的盛大。”
卓玛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深深看张掌柜一眼,那一眼似乎要将他的表情刻印下来。
随后,她带着多吉等人,提着打包好的食盒,如来时一般,干脆利落地离开醉仙楼。
卓玛公主一行人提着食盒,走出醉仙楼温暖喧嚣的门庭,踏入暮色渐浓,寒意复起的街巷。
冬日的傍晚来得早,天际只剩下一线暗紫与昏黄交织的余晖,勾勒出京城鳞次栉比的屋宇轮廓。
街上行人匆匆,不少铺面已提早挂起为元宵节预备的灯笼,星星点点,尚未连成片,在寒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
多吉警惕地环视四周,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卓玛侧前方。
两名乌斯藏护卫也一前一后,手按在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
醉仙楼所在的街市虽非偏僻之处,年节前后,官府人手多集中于主要干道和宫城附近,类次一级的繁华街区,巡防难免有疏漏。
“公主,我们快些回驿馆。”
多吉低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总觉得离开醉仙楼时,有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他们。
卓玛应一声,脚步加快些。
她心中还在盘算着方才在醉仙楼听到的只言片语,并未太过在意周遭。
一行人拐入相对狭窄,连接两条主街的抄近路胡同时,意外发生。
两侧原本安静关闭的后门与高墙阴影中,骤然蹿出七八道黑影!
这些人显然早有预谋,动作迅捷狠辣,一言不发,手中兵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淬毒的寒光,直扑被护在中间的卓玛公主!
“有埋伏!保护公主!”
多吉目眦欲裂,怒吼声如同炸雷,瞬间打破胡同的死寂。
他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黑影扑出的同时,壮硕的身躯已完全挡在卓玛身前,手中沉重的乌斯藏弯刀“锵啷”出鞘,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将最先刺向卓玛的一柄长剑狠狠格开,火星四溅!
“铛!铛铛!”
金铁交击之声爆响!
狭窄的胡同瞬间变成了生死战场。
两名乌斯藏护卫也是百战精锐,怒吼着迎上左右袭来的敌人,弯刀挥舞,与刺客的刀剑激烈碰撞。
对方人数占优,且配合默契,招招致命,显然不是寻常盗匪。
一名护卫奋力劈倒一人,却被侧里刺来的短刃划破肋下,闷哼一声,动作稍滞,立刻又陷入围攻。
多吉更是成刺客主要的攻击目标。
他武艺高强,力大刀沉,犹如暴怒的雄狮,将卓玛紧紧护在身后方寸之地,左支右绌,接连挡开数次致命的攻击。
刺客显然训练有素,其中两人悍不畏死地缠住多吉,另外两人则寻机绕过,再度扑向卓玛!
“公主小心!”
多吉心急如焚,一刀逼退正面之敌,猛地旋身,竟以背部硬抗侧方袭来的一记重击,同时反手一刀,将即将触及卓玛衣角的刺客的手臂齐肘斩断!
血光迸现,惨叫声刺耳。
刺客倒也硬气,断臂剧痛之下竟不退反进,合身扑上,用残存的手臂死死抱住多吉的腰腹!
多吉动作一滞,另一名刺客的利剑已如毒蛇吐信,直刺他空门大开的胸口!
“多吉!”
卓玛惊骇尖叫,想也不想,将手中沉重的食盒猛地砸向那名刺客。
食盒碎裂,汤圆玉露泼洒一地,稍稍阻滞刺客的攻势。
她抽出弯刀,朝着刺客挥去。
电光石火之间,潜伏在墙头阴影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滑落,手中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弩,对准卓玛的后心!
多吉眼角余光瞥见,肝胆俱裂!
他狂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生生将抱住他的断臂刺客震飞,不顾胸前即将刺到的长剑,猛地向卓玛扑去,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身下!
“噗嗤!”
“嗖!”
利刃入肉的闷响与弩箭破空的尖啸几乎同时响起!
长剑刺入多吉的右胸偏上,深入数寸!
而那支淬毒的短弩箭,则“夺”地一声,深深钉入多吉厚实的左肩胛,箭尾剧颤!
“呃——!”
多吉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卓玛惊骇苍白的脸上。
但他依旧如山岳般屹立不倒,双臂死死环住卓玛,将她完全覆盖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多吉!!”
卓玛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刺客见一击未能竟全功,且多吉重伤之下犹自悍勇,更兼远处已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显然是方才的打斗声和惨叫声终于惊动附近巡夜的官兵!
“撤!”
为首的刺客低喝一声,毫不恋战。
其余刺客立刻虚晃一招,如同来时一般迅捷,纷纷窜入胡同另一头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血腥弥漫,以及倚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气息粗重濒危的多吉,和被他护在怀中浑身颤抖的卓玛。
“来人!这边有动静!”
“快!包围这条胡同!”
杂沓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巡城兵马司的官兵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血泊之中,明显是异邦打扮的男女,男子身中一刀一箭,鲜血染红半边身子,气息微弱。
女子虽未明显受伤,但神色惊惶,脸上身上沾满血污。
“是乌斯藏人!”
有眼尖的官兵认出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