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倒也没在意她这直白的态度，无论江逐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情。
哪怕对方想摆脱她，她也不会允许。
“一会我来问，就说你想定制类似的袖扣，看看对方的反应，顺便问问有没有现成的设计可以借鉴，或者，让他帮忙去问问他们圈子里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个图案，这样比我们挨家挨户去查省事一些。”
“他会帮忙？”
“试试，陈衍…就是那个老板，我跟他交情还算不错，他这个人对钱很敏感，如果觉得有生意可做，可能会松口。”
凌循想了想点点头，如果对方真的知道点什么，她也不介意晚上去找这位老板聊聊，反正云海市但凡知道线索的人，她都会去亲自见见的，当然，前提是实在查不到什么线索的情况，毕竟她也不可能每个雨夜都满大街的找凶手。
“行，听你的。”
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曦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不再搭理江逐月，她其实有自己的手段可以去调查线索，可是，她就是想跟着对方，一方面是获取警方的第一手情报，另一方面，她想看江逐月究竟会不会为望舒的死不顾一切的做些什么。
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望舒那么喜欢。
就在她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凌循也在观察着顾曦，观察她平静表面下的裂痕。
那些极力压抑的悲伤，那些藏在专业姿态后的疲惫，还有手腕上的疤痕。
凌循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顾曦对江望舒的执着，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想着她抱着自己说“望舒别走”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出来。
顾曦该不会是喜欢江望舒吧？
然后江望舒喜欢江逐月？
凌循越想眉头拧得越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没错，她不会是误入了什么狗血三角恋剧场吧？
顾曦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对方纠结的神情让她眉头一扬：“看够了没有？”
凌循回过神，扯了扯嘴角：“顾医生长得好看，多看两眼不犯法吧？”
“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你眼神可不像在说“好看”的样子，你在想什么？”顾曦放下手中的勺子，盯着对方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她不是很喜欢江逐月现在的样子，对方像是在观察她，想要探究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总是往自己手腕上看。
感受到对方气场的变化，凌循眨着无辜的眼睛，面不改色道：“顾医生，你真的一点都不谦虚，还有，就算我是你的病人，也不用把我脑子想的东西都告诉你吧？人嘛~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要不是在公共场合，顾曦可能会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掌再次跟江逐月那张欠揍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就因为她说了秘密两个字。
“江逐月，好好查你的案，好好看你的病，别试图探究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没有意义，懂吗？”
【她好凶啊，像是要吃了你~】系统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顾曦，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凌循没理它的调侃，咧开嘴冲着顾曦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你还怪敏感的，不过别紧张嘛，我这是职业病，看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好奇，顾医生放心，我绝对不会探查你的隐私的，我发誓！”
“你最好是。”顾曦轻哼一声，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江逐月真的要去查她以前的事情，她就真的要考虑考虑，这个小警察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过去，眼看快到工坊营业的时间，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
外面的雨还在下，顾曦撑开伞，凌循很自然地走到她伞下，雨伞不大，两人挨得有些近，肩膀几乎碰在一起。
顾曦身体一僵，显然也不太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而凌循自然看出她的不舒服，往外稍稍挪了一些，下一秒肩头便被雨水淋湿。
顾曦没说话，把伞往江逐月那边偏了偏，两人步行几分钟，珀石工坊的店面便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暖黄的灯光从中透出，能看见里面陈列的各种金属艺术品，玻璃门口旁的墙壁上挂着个木质招牌，上面刻着花体的“珀石”二字。
顾曦推开珀石工坊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工坊内光线温暖，空气中飘散着金属粉尘和松节油的气味，陈衍从深处的工作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立刻放下手中的镊子，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
“顾医生！真是稀客！”他摘下护目镜，亚麻色的小辫随着动作晃了晃。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带朋友来看看。”顾曦收好伞，侧身让出身后的江逐月。
陈衍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快速打量了一眼，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半湿的头发随意扎着，看起来不像他平时接待的那些精致客户。
但他还是维持着职业笑容欢迎道：“你们来的真巧，我这儿最近正好新进了批不错的宝石原石，不知道这位朋友想做点什么东西？”
“袖扣。”凌循从口袋里掏出画稿，展开平铺在玻璃展示柜上。
“我想做一对这样的袖扣。”
陈衍俯身看去。
在见到上面的图案后，他眉毛微微抬高，瞳孔收缩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笑容，拿起画稿仔细端详。
“画得真不错。”他抬起头看向凌循，语气满是赞赏。
“线条流畅，细节抓得准，是你画的？”
“随便画画。”凌循点点头，陈衍的表情虽然变的很快，但是也没逃过她的眼睛，这人一定知道点什么。
陈衍又把注意力放回画稿上，指尖轻轻点着玫瑰花瓣的部分：“这个图案漂亮是漂亮，但是工艺上很复杂。”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你看这种层叠的花瓣造型，要做出立体感，每一片都得单独锻打和抛光，还有这个边缘的处理…”
他的手指停在画稿边缘那处好似被磨损过的痕迹上。
“这种手工做旧效果，需要特殊的酸洗工艺，时间和温度都得控制得极其精准，一个不小心整块料子就废了。”
他放下画稿，双手一摊：“不是我推脱，是这东西真的太费工时了，纯手工做的话，也得个好几天，我最近接的订单不少，你要是非要做的话，工费也得…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这数目属实有点出乎凌循的意料，看来对方是压根不想做。
顾曦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此刻看到陈衍开出的价格才开口：“钱不是问题。”
凌循看了她一眼，她觉得顾曦此刻变得极其有魅力！
【系统：金钱的魅力是吧？】
陈衍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向顾曦，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又瞥了一眼凌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
凌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看来这位老板很紧张啊，她们终于有点线索了，没白来。
“顾医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顾曦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看了江逐月一眼，开口道：“你去门口等我一下。”
凌循没多问，很配合地转身往外走，她就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双手插兜，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假装自己是一个忧郁少女。
工坊内，陈衍确认门关严实后，才压低声音对顾曦说：“顾医生，你跟这位小姐关系怎么样？”
“关系一般，不是很熟，有什么问题吗？”
“要是关系一般的话…”陈衍舔了舔嘴唇，眼神不安的看着她。
“这单我劝你别帮她张罗了。”
顾曦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陈衍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又往门口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这玫瑰袖扣…我见过类似的，不过不是在我们这种正经定制店里，是在私人交流会上。”
“交流会？”
“就是我们这行圈内人的小聚会。”陈衍搓着手，看起来更加紧张。
“用来交流手艺，也看看市面上有什么新设计，大概半年前吧，我在一个老师的作品集里见过类似的图样。”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当时我看这东西特别漂亮，就问是什么客户订的，对方只说是特殊客户，让我别多问。”
“后来我听别的同行悄悄说，这种带特定玫瑰纹样的金属件，是某个圈子的标识。”
顾曦的眉头一紧，圈子？标识？
“什么圈子？”
“这我真不知道。”陈衍连忙摆手。
“总之绝对不是咱们能接触到的层面。”
他看着顾曦，眼神变得十分诚恳：“顾医生，咱们俩认识时间也不短，我当你是朋友才多说这些，这东西沾上可能是个麻烦，你要是跟那位小姐交情不深，最好别掺和。”
顾曦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谢谢提醒，画稿我拿回去，让她再考虑考虑。”
“好好好。”见顾曦没有为难他，陈衍明显松了口气。
“要是你这位朋友想做点别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顾曦收起画稿，转身走向门口，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时，陈衍又在身后小声补了一句：“那个…今天这些话，您就当没听过。”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