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顾曦体内留了一点灵力的缘故，凌循在对方将醒未醒的瞬间就感知到了。
她放下手中画着袖扣的纸张，拿起已经凉透的粥和包子走向开放式厨房。
黑白相间的厨房干净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台面和几乎全新的厨具，无声诉说着主人极少开火的事实。
她拧开灶火，慢悠悠地热着粥，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等会儿要不要先去就近的几家定制店铺摸摸底。
就在她想着事有些走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凌循没太在意，只当是顾曦睡醒了出来找水喝，她背对着客厅，开始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顾医生，你瞅瞅，我够关心你了吧？忙前忙后的，这诊断书…”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转过身，“你就给我签了呗？”
“呗”字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凌循只觉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带着风声毫不犹豫地就朝她脑袋招呼了过来。
凌循瞳孔地震，凭借着战斗本能，抬起左臂迅速格挡。
“当！！！”
一声闷响之后，棒球棍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小臂上，疼得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凌循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举着棍子，眼神凶狠的病人。
她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巴掌战神睡醒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又是抄家伙打她！
【你怎么没说她要打我？？！】凌循在脑子里对着系统发出一声愤怒的质问。
而系统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慢悠悠的回应道：【啊？她又打不死你，她那么虚弱。】
凌循：【……】
这叫虚弱吗？
她感觉自己胸口憋了一口老血，想吐都吐不出来。
刚打完人的顾曦眯着眼睛，努力聚焦了半天，才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
“江逐月？”
她愣住，手里的棒球棍缓缓放下。
“你怎么在我家？”
凌循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精彩纷呈：“顾医生这记性是被烧没了吗？明明是你自己给我开的门！”
她揉着发麻的手臂，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你睡觉之前还抱着我不放手呢！”
顾曦被她说得一愣，显然不太相信自己会抱着江逐月这件事，可是她破碎的记忆仿佛不允许她的怀疑，开始渐渐回笼。
昨天的大雨，阴暗的巷子还有望舒冰冷的身体，以及，那个有些温暖的怀抱。
她耳根微微发烫，却仍强撑着气势：“我开门你就可随便进来是吗！”
“呵呵，你说的对，我就不该听话的去找你，更不该看你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就留下来照顾你！”凌循这会儿是真真的生气了，她好不容发一次善心，结果又被打了，这真不是江逐月的倒霉体质传染到自己身上了吗？？
【她打你打得挺顺手。】
系统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说真的，它还真喜欢看凌循被气到跳脚的模样，多新鲜呐。
【下次她要动手提前说一声！】
顾曦看着江逐月红肿的手臂，又瞥见灶台上不断冒泡的粥，知道自己误会她了，可是，她向来就不是那种会轻易道歉的人，何况对方还是让她看着就闹心的江逐月。
不过她又突然想起对方刚才说自己抱着她喊望舒的事情，虽然那个怀抱让她异常的舒服，可是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就这样被讨厌的人看的一干二净，顾曦还是觉得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她转身就往卧室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凌循站在原地，揉着发痛的手臂，一脸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系统好奇地问。
【谁知道！】凌循没好气地哼唧了一声。
【大概是想起来自己干的好事，没脸见人了吧。】
凌循站在原地，又揉了两下胳膊，那阵钝痛才稍稍缓过去点。
她瞥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又低头看了看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粥，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这算不算工伤？】她在脑子里问系统。
系统慢悠悠回应：【严格来说，你正在执行完成原主心愿的任务，照顾病号根本不在你的任务范畴，所以谈不上什么工伤，而且，就算是工伤你想咋的？报保险吗？】
【你还真分析上了。】凌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关火，那小锅粥已经热得有点过头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她把粥盛出来，包子也重新摆好，端到岛台上晾着。
卧室门依旧没动静。
凌循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十点了，她该走了，袖扣的线索得去查，可她脚底下像生了根，眼睛总往那扇门瞟。
【你在等什么？】系统有点好奇的问着，说实话，她的状态确实有点奇怪。
【等她出来道歉。】
凌循一脸的理直气壮，【她打了我一棍子，总得有个说法吧？】
【哦~~~】系统拖长了音。
【我还以为你在担心她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凌循被噎了一下，没接话。
她走到卧室门前，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顾曦？你还活着吗？”
没回应。
凌循皱了皱眉，又敲了两下：“你再不出来，我可踹门了，我数三下，一，二——”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顾曦站在门后，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头发随意披着，脸上病态的红晕褪了大半，但眼眶还有点肿。
她没看江逐月，视线垂着，落在自己脚面上。
“干什么。”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凌循侧身让开，指了指岛台上的粥和包子：“吃饭啊，你再不吃我真得给你叫救护车了。”
顾曦抬眼瞥了她一下，又垂下眼：“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空气安静了一瞬。
凌循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这位顾医生嘴硬的样子还挺有趣的，她努力憋住笑：“你肚子好像不太同意啊？”
顾曦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迈步走了出去，在高脚凳上坐下。
她盯着那碗南瓜小米粥看了几秒，才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凌循在她对面坐下，也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包子皮已经有点硬了。
“手臂…”顾曦忽然开口，声音还是有点沙哑，但比刚才好点，“怎么样。”
见她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凌循心里哼了一声，随后抬起左手晃了晃：“死不了，顾医生，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顾曦握着勺子的手停在空中，她抬眼看了江逐月一下，纠结了半天终于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话说得很轻，但凌循听清了。
她嚼包子的动作慢下来，看着顾曦低垂的睫毛，那上面好像还沾着点未干的湿气。
凌循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吃包子，算是接受了。
沉默又漫长的用餐结束后，顾曦把碗勺放进水槽，自己则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画稿上。
她眯了眯眼，像是看不清，俯身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副细边眼镜戴上。
凌循收拾着碗筷，余光瞥见她这个动作，手上顿了顿。
顾曦戴上眼镜后，整个人气质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她镜片后的眉眼更加锐利，却又莫名多了几分书卷气。
她低头看画稿时，一缕碎发垂在颊边，侧脸在屋内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好看。
凌循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忘了手上的动作。
【你心跳加速了。】
系统冷不丁在脑子里冒出一句。
凌循：【我只是有点意外她戴眼镜的样子。】
【是吗？数据监测显示心率上升了8%，需要我调取历史对比数据吗？】
【不需要！】凌循烦躁地把碗放进水槽，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地盖过了脑子里那烦人的声音。
顾曦完全没注意到江逐月那边的小动静，她低头仔细看着画稿，指尖轻轻拂过纸面那些精细的线条。
看了足足一分钟，她才抬起头看向那个“洗碗工”。
“你画的？”
“不然呢？你这儿还有第三个人？”
“凭记忆？”顾曦又问。
“嗯。”凌循点头，得意的扬扬眉。
“现场就瞥了一眼~”
顾曦沉默了几秒，重新低头看画稿，她又看了半晌，才轻声说：“画得很好，细节还原度很高，透视也准，你…学过绘画？”
“没系统学过，就是手比较巧~”见她真心实意的夸赞，凌循心情甚是愉悦，心说这人总算会说点人话了！
“不只是手巧。”顾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这种程度的细节还原，需要极强的视觉记忆和空间感知能力，江逐月，你…”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微妙：“望舒跟我说过，你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警察，做事冲动，一根筋，除了抓贼什么也不会。”
凌循：“……”
得了，刚夸她会说点人话，这会儿又开始对她人身攻击了。
“看来她对你了解得还不够全面，或者说你最近进步很大？”
凌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顾医生，我绘画天赋超高的，只是以前没机会展示，怎么，需要我给你画张肖像吗？不收钱的。”
顾曦无视了她的贫嘴，把手稿放在茶几上，身体往后靠进沙发里，她双手交叠在膝上，又恢复了那副心理医生的专业姿态：“从专业角度来说，一个人在经历重大创伤后，认知能力和行为模式确实可能发生改变，但通常这种改变会伴随着情绪波动，回避行为或其他应激反应。”
“而你…太冷静了，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难过的表现。”
凌循没接话，只是看着她，任由她继续分析。
“当然，这可能是某种防御机制。”
顾曦见她毫无反应，双眼微眯继续说道：“用极度的理性和冷静来掩盖内心的创伤，但结合你突然展现出的这种…”
她指了指画稿：“这种超凡的观察和再现能力，就显得有些矛盾了。”
见她终于说完，凌循才挠了挠头慢悠悠开口：“所以呢？顾医生这是要给我下诊断了？”
其实她压根没听懂顾曦叽里咕噜说什么。
“还在观察阶段，不过话说回来，你画这个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在停职期间吗？查案的事有别的同事负责。”
凌循耸肩：“闲着也是闲着，望舒她以前对我挺好的，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她走到茶几边，拿起画稿，指着上面的袖扣图案：“你对这个有印象吗？昨晚在警局，陈队应该也给你看过实物。”
顾曦点点头：“看过，很精致，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货。”
“我也这么觉得。”
凌循把画稿折好又道：“应该是定制款。”
“所以，你是想去那些定制店铺挨家问？”
“对啊。”凌循把画稿塞进口袋，走到玄关拿起自己的冲锋衣穿上。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说着就要开门，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
“带上我。”
凌循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又抬眼看她：“顾医生，不要打扰警方办案，还有，你现在病着呢。”
“第一，你在停职，不算是警方办案。”
顾曦松开手，却侧身挡住了门，不让她离开。
“第二，你们队长让你做什么，你忘了？”
她伸手指了指被凌循放进口袋的画稿，那可是她诊所的就诊记录。
“你是我的病人，在完成治疗前，你得听我的。”
凌循：“……”
她看着顾曦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觉得头大。
早知道不用灵力治好她，让她烧死算了！
凌循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顾医生，查案很累的，要跑来跑去，还可能遇到危险，你一个病号凑什么热闹？”
“我不怕累。”顾曦走到衣帽架边，取下自己的风衣。
“而且没我带路，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小警察连那些店的门都进不去。”
凌循嘴角抽了抽：“呵呵，我谢谢你提醒我穷。”
她说的没错，江逐月…确实挺穷的…
“不客气。”
顾曦穿上风衣，又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
“走吧。坐我的车。”
凌循看着她已经走到门口换鞋的背影，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吧。
跟就跟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凌循靠在轿厢壁上，看着顾曦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荒诞。
她居然被一个病号兼心理医生拿捏了，属实有点奇怪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系统在脑子里幸灾乐祸，其实它想说凌循是见色起意来着，有一说一，虽然它跟凌循穿梭过许多世界，也见过很多人，长的好看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它是真的没见过凌循对人这么有耐心过，从见第一面就被扇巴掌开始，凌循就对位漂亮的顾医生表现的格外不同，系统都有点怀疑她是个抖m，就喜欢跟她对着干的。
不过，它还是要随时提醒凌循，别玩的太嗨，到时候深陷其中引来世界法则的注意，那就真的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