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妙而强大的圆融感,缓缓抬眼,望向面前那颗巨大的、散发着乳白色柔光的能量球。
它像一颗安静的珍珠,悬浮在泉眼之上,不再狂暴,却依然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要如何……拿到那个核心?
硬闯,只会再次打破刚刚建立的脆弱平衡。
脑海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回响——“你不是要压制风暴,而是要成为风暴的中心。”
中心……
苏晚的心神沉静下来。
她不再将眼前的能量球视作一个需要攻克的“堡垒”,而是尝试去理解它,感受它。她散去了全身的戒备和攻击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善意。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像一根柔软的触角,探了出去。
没有夹杂任何命令,没有任何索取。
当她的精神触角轻轻碰上那乳白色的光晕时,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指尖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撕裂的剧痛,而是一种带着审视和警告的考验。
刹那间,一股极致的死寂之力顺着她的精神力反噬而来,要将她的灵魂冻结成冰。苏晚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
薄靳寒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他看到她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又白了下去,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像一张拉满的弓,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冲上前去。
可他不能。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的侧脸,那份倔强和不容置疑的警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钉在原地。
苏晚强忍着灵魂被冰封的刺痛,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传递着自己的善意。
她将体内那个刚刚形成的、由生与死之力构成的微小循环,通过精神力,像一幅动态的画卷,展现在了能量核心的“面前”。
看,我们是同类。
我并非你的敌人。
那股冰冷的死寂之力似乎迟疑了一下。
紧接着,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涌了过来——磅礴到近乎疯狂的生命力,像是要让她全身的细胞在瞬间癌变、疯长!
两种力量交替着冲击她的精神,像是在反复拷问她,测试她。
痛苦是必然的。
但苏晚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驯兽师,面对着一头狂躁不安的远古巨兽,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示范,向它展示着“平衡”的奥秘。
渐渐地,那股来自能量核心的冲击,不再那么狂暴。
它开始变得……有节奏。
一收,一放。
一枯,一荣。
像是一颗巨大心脏的搏动。
外界,那颗乳白色的光球,也随着这股节奏,开始明暗交替地闪烁起来。光芒不再刺眼,变得柔和而富有韵律,仿佛在呼吸。
“天……你们看……”一个幸存的队员颤抖着指向前方,“那东西……像不像在……心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薄靳寒那双幽深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富有节奏的光芒,也倒映着光芒中心那个纤细却坚韧的身影。
他的心脏,不知不含,竟也开始随着那个频率,沉稳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取代了方才的狂躁和无力。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不是在战斗。
她是在……沟通。
苏晚感觉到了来自核心的回应。
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意识,没有善恶,没有悲喜,就像山川、河流、风雨。它不懂人类的语言,却能最直接地感受到意图的本质。
它感受到了苏晚的善意,感受到了她体内那个和谐的能量循环。
它在学。
在模仿。
在尝试着,将自己体内那两股失控的力量,重新归于秩序。
苏晚的精神触角,终于被允许,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层层光晕,抵达了最核心的地带。
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更加纯粹、更加强大的存在。
它不是任何实体,而是一个点。一个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绝对奇点。
当苏晚的精神力触碰到那个奇点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信息流,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那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理解”。
是春天第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的喜悦。
是夏日暴雨冲刷大地的畅快。
是秋天第一片落叶归根的安详。
是冬天万物寂静等待复苏的深沉。
生长,凋零,循环,往复……
这,是自然的语言。
是这片土地,这颗星球,最古老、最本源的法则。
苏晚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天人合一”的状态里。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作了风,化作了雨,化作了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植物。
她体内的那个能量循环,被这股庞大的信息流带动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壮大。
而外界,那颗巨大的乳白色光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都疯狂地朝着一个点——苏晚的手心,汇聚而去!
“苏晚!”
薄靳寒瞳孔骤缩,那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正在向她坍缩,那场景像极了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再也无法忍耐,怒吼一声,高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不顾一切地朝她冲了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晚的瞬间——
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
狂暴的能量,混乱的气息,刺眼的光晕……一切都在瞬间归于平静。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泉眼不再是混沌的漩涡,变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静谧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
空气中,雨后初晴般的洁净与祥和,让人心旷神怡。
苏晚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静静地站在潭边。她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脸上带着一丝还未从那宏大意境中脱离的迷茫。
下一秒,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身体一软,膝盖失去了支撑。
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及时地、紧紧地,将她揽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薄靳寒的速度快到极致,几乎是在她身体晃动的同一时间就已抵达。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男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剧烈后怕。
“疯子……”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就是个疯子……”
苏晚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那颗为自己而狂跳的心脏,一声又一声,撞击着他的胸膛,也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在那里,一枚通体翠绿、形如嫩叶的晶石,正安静地躺着,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