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推开通往地铁枢纽的玻璃门，脚步没停。李修然紧跟在后，手几次抬起来想拉住她，最终都收了回去。人群从他们身边流过，脚步声密集却安静，像被按了静音键的录像带。
她走到闸机前，掌心贴上感应区。机器没亮绿灯，也没报警。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应答了她的触碰。铜雀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它认得你。”
李修然皱眉：“刚才那一下，不是设备故障？”
“是共鸣。”铜雀说，“地标和容器之间的第一次确认。”
林婉儿没说话，径直走进展厅。人流忽然慢了下来，像被无形的手拖住脚踝。有人停下脚步，有人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有人举着手机忘了放下。他们的表情统一成空白，眼神空洞，动作凝滞。
李修然抓住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腕：“你还好吗？”
女孩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疑惑，什么都没有。李修然松开手，后退半步，声音发紧：“他们怎么了？”
“情绪被抽走了。”铜雀说，“不是摧毁身体，而是剥离感受。这是归源的第一步。”
林婉儿站在自动扶梯口，看着下方层层叠叠的人群静止不动。她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暗金色纹路，像电路板又像古符，微微发烫。纹路延伸至手腕，与地砖下的某种脉络同步闪烁。
“这不是破坏。”她说，“是吸收。”
李修然盯着她：“你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具体形式。”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但知道会有代价。”
投影出现在闸机旁，穿着家常睡衣，头发松散，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第一课。”她说，“学会无悲无喜。”
李修然猛地转身：“你又来干什么？”
“送她上路。”投影向前一步，“容器启动不可逆，但范围可以控制。现在百米内生灵情绪真空，下一地标可能扩大到五百米，再下一次，一公里。你拦不住过程，只能帮她约束边界。”
林婉儿问：“怎么约束？”
“靠意志。”投影说，“你越清醒，吞噬越精准。你若动摇，波及越广。”
李修然咬牙：“这根本不是选择，是逼她变成工具。”
“她已经死了。”投影语气平静，“从记忆清空那天起，她就不再是普通人。现在的问题不是抗拒身份，而是驾驭它。”
铜雀低声插话：“舰队在云层待命，等你下一步指令。”
林婉儿抬头，天花板映不出天空，但她知道那些庞然大物就在头顶。她收回视线，看向李修然：“我必须继续。”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我会跟着你，每一步。”
她点头，迈步走向站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没人阻拦，也没人注视。他们像被暂停的Npc，等待系统恢复运行。
李修然跟在她身后，低声问：“下一个地标是老电厂？”
“对。”铜雀回答，“那里能量密度更高，吞噬强度会翻倍。你最好提前疏散周边居民。”
“疏散？”李修然苦笑，“怎么解释？说有个女孩走过的地方，人会失去感情？”
“不需要解释。”林婉儿说，“只要确保没人靠近核心区就行。”
投影跟在他们侧后方，步伐轻缓：“你比我想的冷静。”
“不是冷静。”林婉儿说，“是没得选。”
站台空旷，列车未到。她站在黄线边缘，掌心纹路再次亮起。地面传来更深的震颤，像地脉在呼吸。远处，一个小孩突然哭出声，打破了寂静。母亲慌忙抱起他，低声哄着，快步离开。
李修然看着那对母子背影：“至少还有人能逃开。”
“暂时。”铜雀说，“下一次，范围更大，速度更快。”
林婉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更冷：“那就加快进度。七个地标，越早完成，波及越少。”
投影微笑：“这才是创世者该有的觉悟。”
列车进站，车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林婉儿走进车厢，李修然紧随其后。车门关闭，灯光忽明忽暗。铜雀的声音压得很低：“注意，归源机制正在深化，你的身体会越来越依赖地表共鸣。”
林婉儿靠在扶手上，没回应。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隧道壁，掌心纹路持续发热。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投影站在车门旁，身影逐渐淡去：“记住，无悲无喜，才能掌控一切。”
列车驶入黑暗，李修然低声说：“我会找到办法，让你停下来。”
林婉儿没看他，只说：“别让我害更多人。”
车厢陷入沉默。只有轨道摩擦声，和她掌心微弱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