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隐雾山谷的庇护,重新踏入危机四伏的荒野,禹和璃都感到一种久违的紧绷感。山谷内灵气充盈,祥和安宁,而外界则充满了蛮荒、躁动与不确定性。尤其是他们此刻所处的星陨山脉南部余脉,虽然已远离净魂会活动频繁的区域,但山脉深处隐藏的强大妖兽和诡异天象,依旧不容小觑。
两人皆做了伪装,换上了星枢大长老准备的、用特殊冰蚕丝和防火材料编织的淡青色劲装,透气凉爽,且有一定的防火抗高温效果。禹将幽澜刀用布条缠裹,背在身后,璃则背负着一个装有阵法材料、丹药和必需品的行囊。他们沿着预先规划好的、相对安全的路线,向着东南方向的曜日山脉快速行进。
起初几日,行程顺利。凭借着强大的修为和丰富的野外经验,两人避开了几处强大妖兽的领地,也轻松解决了几波不开眼的低阶妖兽袭击。禹在赶路之余,也不忘琢磨星穹族长给的那些上古战技残篇。他发现,其中一式名为“金乌巡天”的身法残篇,虽然只有寥寥几处运气转折和步法方位的描述,却玄奥异常,似乎能引动一丝太阳真意,速度极快,且带有灼热的气场。他尝试将其中一些理念融入自己的“星流云散”身法中,果然感觉身法更加灵动迅猛,甚至在高速移动时,体表会自然流转一层淡淡的橙色光晕,带着灼热气息,对靠近的阴寒之物有天然的驱散效果。
璃则一边赶路,一边利用夜晚休息时间,用带来的材料制作一些实用的阵盘和符箓。她结合曜日山脉可能的环境,着重制作了几种“清凉阵盘”(小范围降温)、“辟火符”(短时间增强火抗)以及预警和隐匿类的阵法。
两人白天赶路,夜晚轮流守夜调息,配合默契,关系也在这种朝夕相处、并肩前行的旅途中,不知不觉变得更加亲密自然。有时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处名为“赤炎戈壁”的边缘地带。这里已经是星陨山脉与曜日山脉之间的缓冲区域,气候变得异常干燥炎热,放眼望去尽是赤红色的砂石和零星耐旱的荆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远处的地平线因为高温而扭曲晃动。
“按照地图,穿过这片赤炎戈壁,再翻过前面那座‘火焰山’,便正式进入曜日山脉的外围了。”璃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取出水囊喝了口水。即便有特制衣物和修为护体,此地的酷热依旧让人有些难受。
禹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戈壁中可能有‘火蝎’、‘沙行火蟒’一类喜热的妖兽,需小心。另外,此地环境恶劣,也可能有以此为生的盗匪或流浪修士盘踞。”
两人提高警惕,踏入戈壁。脚下的砂石滚烫,热浪从地面升腾而起,扭曲视线。没走多远,禹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怎么了?”璃问道。
“有新鲜的车辙印和脚印,不止一人,而且……似乎刚过去不久。”禹指着沙地上几道被风沙半掩的痕迹,“看方向,也是朝着火焰山那边去的。”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现大队人马的痕迹,本身就透着蹊跷。
“会是商队吗?或者也是去曜日山脉探险的修士队伍?”璃猜测。
“不像普通商队。车辙很深,载重不轻,但脚印杂乱,缺乏章法,更像是……临时拼凑的队伍,或者押送着什么。”禹皱眉,“小心为上,我们绕开一点,避免接触。”
两人偏离了原来的直线路径,向右绕行了一段距离。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已经避开时,前方一片赤红色的岩山后,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怒喝声!
“妈的!黑吃黑是吧?老子跟你们拼了!”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休想!这是我们兄弟用命换来的!”
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和能量爆炸声不绝于耳。
禹和璃对视一眼,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打斗地点正好在他们前进方向的侧前方,若要彻底绕开,需要多走很远的路。
“悄悄过去看看,若是寻常争斗,我们直接潜行过去。”禹低声道。
两人收敛气息,借助岩山和热浪扭曲光线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趴在一处岩脊后向下望去,只见下方一处相对平坦的沙谷中,正上演着一场混战。
交战双方,一方是七八名穿着破烂皮甲、浑身浴血、状若疯狂的汉子,看打扮像是常在危险地带讨生活的佣兵或探险者。他们围着一辆装载着几个沉重箱子的破损货车,拼死抵抗。而攻击他们的一方,则是十余名身穿统一黑色劲装、面带黑巾、招式狠辣整齐的武者,显然训练有素,像是某个组织的私兵或杀手。黑衣武者人数占优,实力也更强,最低都是三脉巅峰,为首两人更是四脉中期,将那支佣兵队伍杀得节节败退,地上已经躺倒了好几具尸体。
“是‘赤炎佣兵团’的人!”璃低声道,她认出了那破烂皮甲上的火焰纹章,“他们常年在赤炎戈壁和曜日山脉外围活动,寻找火系矿产和药材。那些黑衣人……看武功路数,有点像‘黑炎堡’的打手。”
“黑炎堡?”禹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是曜日山脉外围一个比较大的势力,据说背后有某个中域宗门支持,控制着几条小型的火系矿脉和一处地下火脉,行事霸道,经常欺压掠夺小佣兵团和散修。”璃快速解释道,“看样子,是赤炎佣兵团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被黑炎堡盯上了,想来个黑吃黑。”
场中,赤炎佣兵团团长,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独眼壮汉,挥舞着门板大的火焰巨斧,怒吼连连,但身上已多处受伤,气息萎靡。他死死护着身后的货车,嘶吼道:“兄弟们!跟这群杂碎拼了!这东西是我们用三条人命从‘熔火蜥’巢穴里挖出来的!绝不能便宜了他们!”
“冥顽不灵!杀了他们,东西照样是我们的!”黑衣人头领冷笑,手中长剑爆发出炽热的火芒,一剑将一名佣兵劈飞。
眼看赤炎佣兵团就要全军覆没。禹的目光扫过那辆货车,灵魂感知中,能隐约感觉到箱子内传来一股精纯而灼热的火属性能量波动,虽然被某种材料隔绝了大半,但依旧不凡。
“那东西……似乎蕴含的火灵之气非常精纯。”璃也感应到了。
禹眼神微动。他对那箱子里的东西并无贪念,但黑炎堡的行径令他厌恶。而且,赤炎佣兵团拼死守护的样子,也让他想起了巴狼他们。最重要的是,他们初来乍到,对曜日山脉外围情况不熟,或许可以从这些常年在附近活动的佣兵口中,得到一些更具体、更新的信息。
“救人。”禹做出了决定。
就在黑衣人头领的剑即将刺穿独眼团长咽喉的刹那,一道橙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之间!
铛!
幽澜刀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长剑!刀身上传来的磅礴巨力和那股温暖却令火属性灵力隐隐滞涩的奇异气息,让黑衣人头领脸色大变,蹬蹬蹬连退数步!
“什么人?敢管黑炎堡的闲事?!”另一名四脉中期的头领厉声喝道,与剩余的黑衣人迅速围了上来。
禹持刀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路见不平。滚,或者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杀意,配合着方才那惊艳的一刀,让所有黑衣人心头一凛。
“装神弄鬼!一起上,宰了他!”那头领虽惊,但仗着人多,且看禹只有五脉初期的气息(禹习惯性收敛),怒吼着带头冲上!其他黑衣人也纷纷出手,火系武技带起一片热浪!
“不知死活。”禹摇头,身形一动,化作数道残影融入人群!
“星芒破!”
“断流!”
“漩涡绞杀!”
刀光如惊鸿,指劲似流星!禹甚至没有动用全力,仅仅凭借高超的身法和精妙的招式,便在黑衣人群中穿梭自如!橙芒过处,黑衣人的护体罡气和火系武技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惨叫连连,不断有人倒下!
不到十息功夫,还能站着的黑衣人只剩下那两名四脉中期的头领,且都已带伤,眼中充满了惊恐。他们终于明白,踢到了铁板!此人绝非寻常五脉初期!
“撤!”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就逃,连狠话都不敢留。
禹并未追赶,任由他们消失在戈壁热浪中。他收刀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赤炎佣兵团众人。
那独眼团长挣扎着站起,扔掉巨斧,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赤炎佣兵团团长赤虎,没齿难忘!”
他身后的幸存团员们也纷纷跪下,感激涕零。
“不必多礼。”禹抬手虚扶,“举手之劳。你们伤势不轻,先处理一下吧。”
赤虎等人连忙取出伤药,互相包扎。赤虎则走到禹面前,再次郑重道谢,并指着那辆货车:“恩公,大恩无以为报。这车里的东西,是我们兄弟在熔火蜥巢穴深处发现的一块‘地心火玉髓’,虽然不大,但品质极高,蕴含的火灵之气对修炼火系功法有极大裨益。愿献给恩公,聊表谢意!”
地心火玉髓?禹心中一动,这确实是难得的火系灵材,对他参悟火、光属性力量或许有帮助。但他救人也并非为此。
“东西是你们用命换来的,自己留着吧。”禹摆摆手,“我救你们,只是看不惯黑炎堡的行径。另外,我有些事情想请教。”
赤虎见禹不收,更是敬佩,连忙道:“恩公请问!赤虎知无不言!”
“我们准备前往曜日山脉深处探寻一些古迹。你对曜日山脉外围和靠近核心区域的情况,了解多少?最近可有什么异常?黑炎堡势力范围如何?”禹问道。
赤虎闻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恩公要去曜日山脉深处?那里可比这戈壁危险百倍!尤其是最近半年,山脉深处的‘太阳真火’波动似乎变得很不稳定,时有异常喷发,导致外围区域也温度骤升,火毒弥漫,许多原本安全的路径都变了。而且,据说核心区域附近,出现了不少陌生的强大身影,行踪诡秘,不像是寻常探险者,倒有点像……有点像那些穿灰衣服的邪门家伙(净魂会)!”
净魂会?禹和璃对视一眼,心中凛然。他们果然也盯上了这里!
“黑炎堡主要控制着山脉东北外围的三条小型矿脉和‘黑炎谷’据点,堡主据说有五脉后期修为,手下有四大护法,都是五脉初中期,刚才那两个就是其中两个护法的手下。他们欺行霸市,垄断了不少资源,但一般不敢太过深入山脉,也忌惮那些灰衣人。”赤虎继续道,“恩公若要去深处,最好避开黑炎堡的势力范围,从西南方向的‘炎雀峡’一带进入,那边相对隐蔽,但路更难走,有‘炎雀’群栖息,需格外小心。”
赤虎又详细说了一些关于曜日山脉外围地理、危险区域、常见妖兽和气候变化的信息,非常实用。
问完话,禹见他们伤势不轻,便道:“此地不宜久留,黑炎堡的人可能会搬救兵回来。你们速速离开吧。”
赤虎等人千恩万谢,收拾了同伴遗体,驾着破损的货车,匆匆向着戈壁外离去。
待他们走远,璃看向禹:“没想到净魂会也出现在了曜日山脉附近。看来,金乌遗泽的线索,可能比我们想的更抢手。”
“意料之中。”禹目光望向远方那隐约可见的、如同火焰般升腾的山脉轮廓,“净魂会也在寻找对抗‘七彩神纹’或者破坏界碑的方法,上古神兽遗泽,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漫无目的地寻找。有他们在的地方,往往就是线索所在。”
“那我们接下来?”
“按赤虎所说,改道,从西南方的‘炎雀峡’进入曜日山脉。”禹决断道,“尽量避免与黑炎堡和净魂会过早冲突,先找到金乌遗泽的线索再说。”
两人调整方向,向着西南方那片更加荒僻、危险的区域行去。曜日山脉的灼热气息,仿佛已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