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被他父亲李建国叫了起来。
一走进家里的训练馆,李特就觉得气氛不对。平时熟悉的场地里多了几台看起来像是从科幻片片场搬来的设备,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陌生面孔正围着设备忙碌地调试。他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站在场地中央,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即将检阅部队的将军。
“爸,您这是……”李特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把哪个实验室搬来了?”
李建国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休赛期是提升个人能力的黄金窗口。这些是我和几个研究所合作开发的最新训练设备,正好趁停摆期间给你做一次系统性强化。”
他指了指旁边那几个“白大褂”:“这是张博士,生物力学专家;这位是刘工程师,负责设备维护;那位是王研究员,数据分析。”
李特看着那几位冲他腼腆点头的科研人员,又看了看那些闪着金属冷光的奇怪机器,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先从动态视觉和反应速度开始。”李建国领着李特走到一台像是巨型弹珠机的设备前。这台机器有六个发射口,每个发射口都能以不同频率和随机角度发射出网球大小的软质感应球。
“规则很简单,”李建国的语气依然平静,“在限定时间内,尽可能多地接住球。注意,球速和频率会逐步提升。”
李特觉得这听起来不算太难。他站到指定位置,深吸一口气。
“开始。”
第一波,球速尚可,角度也不算刁钻,李特轻松接住了大部分。但很快,球速开始提升,发射间隔越来越短,角度也越来越诡异。六个发射口像是拥有了生命,从前后左右不同方向同时喷吐出击球,有的直冲面门,有的划过刁钻的弧线砸向脚边。
“左路三号位!右后侧!注意反弹球!”李建国站在场边,报出方位,但往往在他话音落下前,球已经飞到眼前。
李特像个被戏耍的猴子,在划定的小圈子里左扑右挡,手忙脚乱。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训练服。那些软球打在身上倒是不疼,但每次漏接,设备都会发出刺耳的“嘀”声,像是在无情地嘲讽。
“动态视力不足,外周感知范围有待加强,反应延迟0.15秒。”张博士在一旁的平板电脑上飞快记录着数据,嘴里念念有词。
十分钟后,第一项训练结束。李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感觉比打了一节季后赛还累。
“下一项,核心力量与非平衡状态下的稳定性。”李建国面无表情地把他带到下一台设备前。这玩意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金属海星,中心是个不断轻微晃动的平台。
“站上去,在保持平衡的同时,完成我指定的传球和模拟投篮动作。”李建国下达指令。
李特小心翼翼地站上摇晃的平台。刚一上去,脚下就一阵不稳,他赶紧扎稳马步。还没等他适应,平台开始无规律地倾斜、旋转。与此同时,场地四周的投影仪亮起,在他周围投射出虚拟防守人的影像。
“向左翼四十五度传球!……好,接球,右侧底角有补防,转身虚晃!……注意!正面突破,起跳,空中对抗后出手!”李建国连续发出指令。
李特在摇晃的平台上努力维持平衡,还要完成各种技术动作。几次起跳落地时,都因为平台突然的倾斜而踉跄,差点摔下来。模拟对抗时,平台会配合影像给予不同方向的阻力,让他每一次出手都异常艰难。
“核心肌群发力不均衡,左侧稳定性弱于右侧,非对称发力模式下动作变形率高达37%。”刘工程师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皱着眉头说道。
李特心里叫苦不迭,这哪是训练,简直是受刑。
最变态的压轴项目是一套结合了脑波监测和全身肌肉电刺激的综合系统。李特需要戴上一个布满传感器的头套,同时身上关键肌肉群贴上电极片。他面前是巨大的屏幕,上面快速播放着经过处理的比赛录像片段,防守阵型、球员跑动路线都被简化成不断变化的线条和光点。
“集中注意力,预判下一次进攻发展路线,在正确选项出现时,用最快速度按下对应按钮。”李建国解释道,“系统会监测你的脑波活动,判断你的预判是基于经验分析还是瞎蒙。同时,电极会根据模拟场景,对你的特定肌肉群施加微电流,强化神经肌肉募集速度和精准度。”
听起来很高科技,但实际体验极其诡异。李特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分析瞬息万变的战术图示,同时还要忍受肌肉时不时被电流刺激的酸麻感。好几次他因为被电流刺激得分心,错过了正确的预判时机。
“认知负荷过大时决策准确性显着下降,颞叶与顶叶脑区活跃度关联性不足……”王研究员盯着脑波图,喃喃自语。
一天的训练下来,李特感觉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肌肉酸痛,头晕眼花,反应迟钝。他瘫在地板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李建国拿着平板走过来,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第一天,总体评分67.3分。动态视觉反应b-,核心稳定性c+,战术预判与神经募集效率b。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李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天同一时间。”李建国收起平板,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根据你今天的基础代谢和体能消耗数据,营养团队会调整你的食谱。未来四周,禁止摄入任何高糖分食物和碳酸饮料。”
接下来的日子,李特仿佛回到了刚进入联盟的岁月。每天准时被“请”到训练馆,在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上接受“酷刑”。那台动态反应训练机被他私下称为“六亲不认发射器”,那个摇晃的平台是“晕船模拟器”,而结合了脑波和电刺激的系统,则被他绝望地命名为“灵魂提取器”。
训练团队那几位科研人员倒是兢兢业业,每天记录数据,微调参数,看着李特在各种仪器上龇牙咧嘴,眼神里充满了研究者观察小白鼠般的专注和好奇。
唯一让李特感到一丝安慰的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变态训练似乎真的开始起效。他渐渐能接住更多从诡异角度飞来的球,在摇晃的平台上也能更稳定地完成动作,看比赛录像时,战术路线在脑海中变得清晰,预判的准确率稳步提升。肌肉在电流的反复刺激下,似乎也记住了更高效的发力和控制模式。
一个月后,李特再次站上“六亲不认发射器”。网球依旧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但他感觉视野更开阔,反应更快,身体像是拥有了某种自主应对的节奏,不再像最初那样狼狈。
训练结束,李建国看着平板上的最终数据,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总体评分89.1分。动态视觉反应A-,核心稳定性b+,战术预判与神经募集效率A-。”他顿了顿,补充道,“勉强达到预期。”
李特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某个高科技集中营里被释放出来。他看着父亲依旧严肃的侧脸,心里却清楚,这老头子的“变态”训练,恐怕又要让他在下个赛季,给对手们带来点新“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