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放榜那日,京城的风都带着几分躁动。
姜予安攥着早已被手心汗浸湿的纸条,站在皇榜下,目光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从头扫到尾,终究没能找到姜予安三个字。
身旁有人议论,说今年放榜格外严格,连那位家世显赫的小哥儿都未入榜,想来是朝廷仍未打破旧例。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条叠好塞进袖中,没有丝毫怨怼,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转身往家走时,正撞见匆匆赶来的姜予宁,对方手里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捷报,脸上满是喜色,见了他却立刻收敛笑容,有些局促地说:“安安,我……”
“哥哥,恭喜你。”姜予安率先开口,眼底满是真诚的笑意,“我就知道你定能高中。”
说话间,墨琛也寻了过来,他虽未参加春闱,却已凭借一身武艺被禁军统领看中,即将入营任职。
三人并肩往家走,姜予宁和墨琛轮番安慰,姜予安却笑着摆手:“我本就只是想试试,能走进考场已算圆满。如今哥哥得偿所愿,墨哥哥也有了好去处,我陪在娘亲身边,看你们建功立业,挺好的。”
回到府中,沈若怡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姜予安,她没有多问,只是上前牵住他的手,柔声说:“回来就好,娘炖了你爱喝的银耳羹。”
那一刻,姜予安更觉心安 比起功名,家人的陪伴才是他最珍视的温暖。
几日后,墨琛找到姜予安,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舍。
“安安,我决定去西北军营历练。”他说,“禁军虽好,却少了些真刀真枪的磨砺,我想跟着二叔去边疆,闯出一番天地。”
姜予安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墨哥哥有远大志向,安安支持你。”
临行前夜,墨琛将一枚温润的白玉佩送到姜予安手中。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一株盛放的栀子,正是姜予安最爱的花。
“这是我亲手打造,戴在身上能保平安。”墨琛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替我好好戴着,等我回来。”
姜予安捧着玉佩,只当是兄长对弟弟的嘱托,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笑着说:“我等你回来,听你讲边疆的故事。”
墨琛走后,姜予安的日子依旧平静。
他每日陪沈若怡打理府中琐事,闲暇时便潜心研究书法,偶尔也会帮姜予宁整理政务文书。
久而久之,京中不少人都知晓姜家二公子书法精妙,连翰林院的学士都曾上门求字。
这日,姜予安应友人之邀去城南的书斋选墨,刚进门便撞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对方正拿着一幅书法作品细细品鉴,见了姜予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拱手行礼:“在下王孟泽,久闻姜二公子书法造诣深厚,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姜予安连忙回礼,两人谈及书法,竟格外投缘。
王孟泽出身书香门第,对经史子集颇有研究,更难得的是,他从未因姜予安的身份有过半分轻视,只将他视作志同道合的挚友。
此后,王孟泽常来姜府与姜予安切磋学问,有时会带些新奇的墨锭,有时会分享自己新写的文章,待姜予安更是体贴入微。
姜予安渐渐习惯了王孟泽的陪伴,两人一同去书斋选书,一同在花园中品茗论字,相处得格外融洽。
转眼三年过去,西北传来捷报,墨琛因战功卓着,被调回京城任职。
回京当日,他没有先回府,而是径直往姜府赶去,心中满是对姜予安的思念,也惦记着那枚玉佩是否还在他身上。
可刚走到姜府花园外,墨琛便愣住了。
只见姜予安坐在石桌旁,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法作品,王孟泽站在他身旁,手中拿着一支笔,轻声指点着什么。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姜予安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偶尔抬头与王孟泽对视,眼神中满是熟稔与亲近。
墨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涌上心头。
他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看着那幅和谐的画面,竟迟迟没有上前。
直到姜予安无意间抬头瞥见他,才惊讶地站起身:“墨哥哥?你回来了!”
说着便要上前,可脚步顿了顿,又停下了,只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客气:“不知墨哥哥今日回府,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这声“墨哥哥”,比三年前多了几分疏离,少了几分亲昵。
墨琛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王孟泽,王孟泽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
墨琛心中的醋意更甚,勉强笑了笑,说:“刚回京,顺路过来看看,既然你有客人,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姜予安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姜予安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可他没有回头——他无法接受姜予安对自己的客气,更无法忍受姜予安身边有了别人的陪伴。
从那以后,墨琛虽在京城任职,却再也没有主动去过姜府,即便偶尔在宴会上遇见姜予安,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姜予安看着墨琛离去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心中满是疑惑——墨哥哥回来,怎么好像不高兴?
他摸了摸腰间的白玉佩,玉佩依旧温润,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