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小心!”
一声嘶吼炸响在假山旁,士兵李忠像箭似的扑来。
后背硬生生撞上冷箭,箭簇穿透甲胄,发出 “噗嗤” 的闷响。
鲜血瞬间喷溅而出,糊了周遇吉满脸,带着滚烫的温度。
周遇吉双目赤红,喉间涌上腥甜。
反手一拳砸在黄尊仪太阳穴上,将人当场砸晕。
又把萧近高的儿子死死护在身后,嘶哑着喊:“李忠!”
李忠咳出一大口血,嘴角却咧出笑,断断续续道:“将军…… 守住钦犯……”
话音未落,他便直挺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萧近高见儿子安然无恙,又痛失突袭良机,气得暴跳如雷。
马鞭狠狠抽在地上,尘土飞溅:“周遇吉!你别给脸不要脸!”
“今日要么降,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周遇吉将黄尊仪捆在假山石柱上,长刀高高举起,寒光刺破烟尘。
“弟兄们!萧近高裹挟官兵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谁愿随我杀出去报信,让朝廷清剿叛贼?”
园墙上的士兵齐声高呼,声音震得石屑掉落:“愿随将军赴死!”
萧近高脸色铁青,突然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报信?你以为你的人还能出去?”
他拍了拍手,两名官兵押着一名被绑的东厂番子走来。
番子的嘴被堵着,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身上满是血痕。
“你的密信早被我截了!” 萧近高得意道,“东厂的人全被我困在城南客栈,南京城已在我掌控之中!”
周遇吉心头猛地一沉 —— 原来阻拦抓捕只是幌子,这老贼早谋划着叛乱!
黄尊仪悠悠转醒,看清局势后当即狂笑,笑得眼泪直流:“周遇吉!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大人已联络江南七省巡抚,只要你归顺,封你为江南总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你的屁!” 周遇吉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人踹得蜷缩在地,“我周遇吉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岂会与叛贼同流合污?”
他转头盯着萧近高,刀尖指向少年:“你儿子在我手上!若敢动我弟兄一根汗毛,我先宰了他!”
萧近高眼中闪过狠厉,咬牙道:“别以为我不敢!我儿若死,我便诛你全家!”
这话正中周遇吉软肋 —— 他家人都在京城,若萧近高勾结朝中同党……
可他转瞬便稳住心神,声音更冷:“我周家家训,宁死不降!”
“你若敢动我家人,陛下定会诛你九族,让你断子绝孙!”
士兵们被他的决绝感染,纷纷将火把扔向园门。
火焰 “腾” 地窜起,浓烟滚滚,暂时挡住了官兵的进攻。
“将军放心!我们与揽春园共存亡!”
周遇吉趁机让人加固防御,又揪过一名俘虏,刀背砸在对方膝盖上。
“说!萧近高的全盘计划是什么!”
俘虏疼得惨叫,连忙招供:“萧大人要攻占南京兵部,掌控江南兵权,再以‘清君侧’为名北伐!”
徐少良缩在萧近高身后,脸色惨白如纸,牙齿打颤:“萧大人,咱们真要谋反?”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事到如今,回头也晚了!” 萧近高厉声道,“周遇吉不死,我们的阴谋就会败露,到时候一样是死!”
他转头对副将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带三千人守住外城,封锁所有城门!”
“谁敢泄露消息,格杀勿论!”
“再让徐家乡勇去城南客栈,把东厂的人全宰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徐少良连忙上前,声音发颤:“家父还在府中,能不能先接他过来?”
“废物!” 萧近高怒斥,一脚踹翻旁边的兵器架,“现在顾不上这些!”
“等拿下南京兵部,整个江南都是我们的!还怕保不住你徐家?”
揽春园内,周遇吉蹲在地上清点兵力,眉头越皱越紧。
幸存的士兵只剩六百余人,且大多带伤,能战者不足三百。
一名士兵慌张跑来,甲胄上还在滴血:“将军!外城传来消息!”
“萧近高的人在屠杀东厂番子,还煽动百姓说我们是叛贼!”
“舆论战罢了!” 周遇吉冷静道,“他就是想断我们的后路,逼我们投降!”
他看向被绑的黄尊仪,眼中闪过算计:“你不是想活吗?写封信给徐弘基!”
“让他带家丁来救你,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杀出去!”
黄尊仪眼珠一转,立刻点头:“好!我写!但你得保证放我一条生路!”
周遇吉冷笑道:“等平定叛乱,陛下自会判你生死,我无权做主!”
黄尊仪的信送出去没多久,徐弘基就带着五千家丁赶到了外城。
却被萧近高的人拦在城门下,刀枪林立,气氛紧张。
“徐大人,周遇吉是叛贼,你不能救他!” 副将高声喊话,“萧大人说了!”
“只要你归顺,徐家还是江南望族,享尽尊荣!”
徐弘基犹豫了 —— 一边是亲家黄尊仪,一边是势大的萧近高。
他勒着马缰,手心全是汗,不知该如何抉择。
城内的周遇吉见徐弘基按兵不动,知道不能再等。
让人在园内最高处点燃烽火,浓烟直冲云霄,希望能引来巡防营援兵。
可烽火燃了半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 萧近高早就在城外布下埋伏,任何靠近的军队,都会被当成 “叛贼” 围剿。
萧近高见徐弘基迟疑,又看园内烽火燃起,知道不能再拖延。
他召集所有将领,站在高台上高声道:“周遇吉负隅顽抗,还勾结东厂意图谋反!”
“今日我们讨贼平叛,攻入内城后,先控制南京兵部,再请陛下治罪!”
将领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反对 —— 萧近高早已用他们的家人要挟,不从就是死路一条。
徐少良颤抖着上前,声音发飘:“萧大人,内城有三千京营守军,我们能攻下来吗?”
“京营守军大多是我的人!” 萧近高自信道,“只要我们兵临城下,他们自会开门!”
他翻身上马,拔出佩剑指向内城方向,声如洪钟:“传我将令!全军出击!”
“立即攻入内城,先控制南京兵部!”
数万叛军潮水般涌向内城,旗帜招展,喊杀声震彻金陵城。
马蹄踏得地面发颤,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烟尘遮天蔽日。
揽春园内,周遇吉看着远处的叛军洪流,知道南京城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
他将萧近高的儿子交给亲兵,语气凝重:“带他从密道走,去找南京兵部尚书张鹤鸣!”
“告诉他萧近高谋反,让他速速调兵平叛!”
亲兵躬身道:“将军,那你怎么办?”
周遇吉举起长刀,眼中闪过决绝,刀光映着他染血的脸:“我带弟兄们从正面冲杀,为你们拖延时间!”
他转头对剩下的士兵道:“弟兄们,今日我们以死报国!让叛贼看看大明将士的骨气!”
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盖过了叛军的喊杀声:“以死报国!”
周遇吉一脚踹开园门,率先冲了出去,吼声震彻四野:“杀!”
可叛军人数太多,刚冲出数十步,箭雨便铺天盖地射来。
周遇吉肩头中箭,剧痛钻心,却仍死死握着长刀,嘶吼道:“杀出去!”
“哪怕只剩一人,也要把消息送出去!”
就在这时,内城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咚咚” 作响,震得人心发颤。
没人知道,这鼓声是京营守军开城投降的信号,还是张鹤鸣组织兵力抵抗的号角。
而萧近高的叛军,已兵临内城之下,攻城锤 “嘭嘭” 砸向城门,木屑飞溅。
城门在巨力撞击下,已经出现了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