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令牌的寒意透过指尖渗入肌理,林微握着令牌走回王府时,暮色已将庭院染成一片沉紫。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动,叮当作响,却驱散不了心头的凝重。刚踏入正厅,便见宇文擎立在窗前,玄色锦袍的衣摆随气流轻动,侧脸在昏暗天光中显得愈发冷峻,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担忧,见她进来,脚步即刻迈了过来,伸手便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急切的温度。
“玄鹰阁既敢主动邀约,必然设好了圈套,那西郊乱葬岗荒无人烟,地势复杂,绝非善地,绝不能独自前往。”宇文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似是想抚平她指尖的凉意,“我带精锐护卫暗中随行,若有异动,即刻现身护你周全。”
林微抬眸望他,眼底漾起一丝暖意,却还是轻轻摇头:“玄鹰阁特意叮嘱要独自前往,若带人行踪暴露,他们定然不会透露半分真相,甚至会提前发难,反而得不偿失。再者,他们的目标是我,若你贸然现身,或许会落入他们的另一个圈套,毕竟我们对玄鹰阁的实力仍知之甚少。”
“可我怎能让你孤身涉险?”宇文擎眉头紧蹙,语气中满是焦灼,“前有柳家之祸,后有朝堂纷争,玄鹰阁行事狠辣决绝,此次邀约必是杀机四伏,我绝不能让你置身险境。”
两人正争执间,苏瑾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卷刚查到的密报,见两人神色凝重,便知是为赴约之事烦忧,径直走上前道:“我已让人查了西郊乱葬岗的地形,那里三面环山,中间是一片洼地,坟冢林立,草木丛生,易守难攻,确实是设伏的绝佳之地。不过我也查到,乱葬岗西侧有一条隐秘的密道,可通往后山,若事有不妙,可从密道撤离。”
他将密报递上,继续道:“另外,我让人在乱葬岗周边布下了暗线,皆是商行中擅长隐匿追踪的好手,能实时传递消息,外围也安排了护卫待命,一旦收到信号,半个时辰内便能赶到支援。林大人若独自前往,至少能确保消息通畅,遇险时也能有外援接应。”
林微接过密报,指尖划过上面标注的地形简图,脑海中快速勾勒出应对方案,结合现代的地形勘测与战术布局思路,在心中拟定了初步的应对之策,只是对外仍以“家传奇门布防术”相称。她抬眸看向宇文擎,语气坚定却带着柔和:“我知晓你担忧,但此次赴约是查清玄鹰阁底细的绝佳机会,若错过,他们定会蛰伏更久,后续再查只会难上加难。你放心,我会做好万全准备,暗线在外接应,你只需坐镇王府,统筹全局,若我那边有异动,你便可即刻调兵支援,这才是最稳妥的安排。”
宇文擎望着她眼底的坚定,知晓她心意已决,再争执无益,只能沉下心来,细细叮嘱:“务必万事小心,若察觉不对,切勿逞强,即刻撤离,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会在王府备好兵马,一旦收到信号,即刻驰援,哪怕翻遍西郊,也定会找到你。”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哨,递到她手中:“这哨子的声音特殊,只有我的亲信护卫能辨识,危急时刻吹响,三里之内的暗线便能即刻知晓,会第一时间接应你。另外,这枚玉佩你带在身上。”他又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上面刻着苍鹰图腾,与他腰间的玉佩纹路相呼应,“此玉佩能驱蛇虫,且内置机关,捏碎后会散出特殊气味,我能凭气味追踪你的踪迹,万不可离身。”
林微接过银哨与玉佩,指尖触到玉佩的温润,心中暖意涌动,抬头看向他,重重颔首:“我记住了,定会平安归来。”
苏瑾也走上前,递过一个小巧的锦盒:“这里面是我让人特制的迷魂散,遇风即散,威力极强,能让人瞬间失力昏迷,还有几枚解毒丹,应对突发毒袭。另外,我已让人将乱葬岗周边的村落、山道都布了眼线,确保消息不会遗漏半分。”
三人又细细商议了大半宿,敲定了所有细节:林微明面上独自赴约,沿途按约定留下暗号,告知暗线自身状况;苏瑾负责统筹外围暗线,实时传递消息;宇文擎坐镇王府,掌控兵马,一旦收到危急信号,即刻领兵驰援。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三人才各自歇息,筹备后续事宜。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林微一边处理朝中救灾的筹备事宜,调拨粮草银两,安排官员前往南方赈灾,一边暗中准备赴约的一应物事。她将现代的简易防身技巧融入日常练的剑法中,打磨应变能力;又根据地形简图,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埋伏与应对之法,将每一处可能的退路、陷阱都记在心中,包装成“推演兵阵之术”,避免旁人起疑。
宇文擎每日都会抽空来见她,或是送来新备的防身之物,或是细细询问她的筹备情况,眼底的担忧从未消散,却也知晓不能打扰她的部署,只能默默为她打点好一切,确保她此行的每一步都有后路可退。两人相处时,没有过多言语,却在眼神交汇间便能读懂彼此的心意,那份无声的牵挂与信任,化作最坚实的支撑,让林微心中多了几分笃定。
第三日傍晚,约定的时辰渐渐临近。林微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墨发高束,腰间别着银哨与玉佩,锦盒藏于袖中,周身褪去了朝堂上的温润,多了几分凌厉果决。她辞别宇文擎与苏瑾,独自骑马前往西郊乱葬岗。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洒在西郊的山道上,将身影拉得颀长。越往深处走,人烟越稀少,道路渐渐崎岖,两旁的林木愈发茂密,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只漏下零星的光影。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似鬼哭狼嚎,透着阴森之气。
抵达乱葬岗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一轮残月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照亮满地的坟冢与枯骨,杂草丛生间,隐约可见残破的棺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林微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远处的树干上,整理了一下衣袍,握紧袖中的锦盒,一步步朝着乱葬岗深处走去。
按照约定,玄鹰阁的人应在乱葬岗中央的那座残破石碑旁等候。林微放缓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耳尖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凭借现代的环境观察技巧,留意着地面的痕迹、草木的异动,避免踏入埋伏。沿途的坟冢错落有致,看似杂乱,却隐隐透着人为布置的痕迹,显然玄鹰阁早已在此设下埋伏,只等她入局。
走到残破石碑前,只见一道黑影立在碑旁,身着黑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身后站着四名同样身着黑衣的护卫,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林大人果然胆识过人,竟敢独自赴约。”黑影开口,声音沙哑,似是刻意改变了嗓音,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林微停下脚步,与黑影保持着数步距离,语气平静:“阁下邀我前来,说有前朝秘宝的下落相告,如今人已到,不妨直言。”
黑影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阴恻:“林大人倒是爽快。不过在说秘宝之前,我倒想问问,林大人推行新政,究竟是为了朝堂安定,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
“自然是为了朝堂安定,百姓安居。”林微眼神锐利,直视着黑影,“新政清查隐匿田产,整顿粮税,皆是为了平衡税负,充盈国库,以便更好地赈济灾民,稳固边防,何来权力欲之说?倒是玄鹰阁,勾结三皇子,掳掠官员,挑拨朝局,甚至意图复辟前朝,置天下百姓于战乱之中,才是野心勃勃,祸国殃民。”
“祸国殃民?”黑影语气骤沉,周身的寒气更甚,“前朝覆灭,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皆是当朝皇室夺权篡位所致!我们玄鹰阁坚守百年,只为复辟前朝,还天下一个清明盛世,何错之有?”
“前朝覆灭,是因其苛政猛于虎,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并非所谓的夺权篡位。”林微厉声反驳,“若真为百姓着想,便该看清时局,如今国泰民安,新政惠及万民,何苦执着于复辟,引发战乱,让百姓再遭流离之苦?所谓的清明盛世,从来不是靠复辟旧朝得来的,而是靠顺应民心,励精图治。”
黑影沉默片刻,似是被她的话触动,又似是不屑一顾,缓缓道:“多说无益,你我立场不同,终究难以苟同。今日邀你前来,一是让你知晓,玄鹰阁的力量绝非你能想象,新政若继续推行,触及我阁利益,休怪我们不择手段;二是告知你前朝秘宝的所在——西北皇陵深处,藏着前朝的传国玉玺与调兵虎符,得此二宝,便能号令前朝旧部,执掌天下兵权。”
“你为何要告知我这些?”林微心中疑虑,玄鹰阁不可能轻易泄露如此重要的秘密,定然另有图谋。
“自然是有条件的。”黑影道,“我要你停止推行新政,转而协助玄鹰阁取出秘宝,事成之后,我阁可以保你一世荣华,甚至助你登上更高的位置,远比你如今的女官之位风光。”
“不可能。”林微想也没想便拒绝,“新政关乎天下百姓福祉,我绝不会停止推行。至于协助你们取秘宝,更是痴心妄想,你们复辟前朝,只会祸乱天下,我岂能助纣为虐?”
“看来林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影语气冰冷,抬手一挥,大喝一声,“动手!”
话音落下,四周的坟冢后、林木间突然涌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手持利刃,朝着林微围拢过来,寒光闪烁,杀气腾腾。显然,玄鹰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善了,所谓的交易不过是拖延时间,引她入局的幌子。
林微早有防备,见状毫不慌乱,身形一侧,避开最先袭来的利刃,同时从袖中取出锦盒,打开后将迷魂散朝着人群撒去。迷魂散遇风即散,化作细密的白雾,飘散在空气中,靠近的黑衣人吸入后,即刻浑身发软,瘫倒在地,失去了行动力。
“卑鄙!”黑影见状,怒喝一声,亲自拔剑朝着林微袭来,剑势凌厉,带着劲风。身后的四名护卫也一同上前,围攻而来。
林微手持随身佩剑,沉着应对,将现代的格斗技巧与剑法融合,招式灵活多变,避实击虚,虽面对五人围攻,却也不落下风。她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刻意引导着战局朝着西侧的密道方向移动,同时留意着周遭的动静,等待暗线的信号。
打斗间,林微留意到黑影的剑法带着皇室剑法的影子,虽有所改动,却仍能看出几分端倪,心中愈发疑虑:玄鹰阁阁主难道与当朝皇室有关?
激战片刻,林微渐渐有些吃力,对方皆是高手,尤其是黑影,剑法狠辣,招招致命,若久战下去,恐难支撑。她眸光一沉,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待黑影一剑刺来,侧身避开的同时,手中银哨猛地吹响,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穿透力极强。
哨音落下片刻,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宇文擎带着精锐护卫及时赶到,手持火把,照亮了整片乱葬岗。护卫们即刻冲入战局,与黑衣人格斗起来,局势瞬间逆转。
黑影见状,脸色骤变,知晓今日难以得手,厉声喝道:“撤!”
剩余的黑衣人闻言,即刻朝着乱葬岗深处退去,想要趁机逃离。宇文擎岂能容他们脱身,下令道:“围追堵截,务必留下活口!”
护卫们领命,分兵追击,林微与宇文擎则朝着黑影追去。黑影身法极快,朝着西北方向逃窜,沿途不断避开护卫的拦截,眼看就要逃入密林,林微抬手将袖中剩余的迷魂散朝着他撒去,黑影躲闪不及,吸入少许,身形一顿。
宇文擎抓住机会,纵身上前,一剑挑落他的斗篷,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眉目间竟与当朝二皇子宇文澈有几分相似,只是神色更为阴鸷。
“是你?”林微心中震惊,此人竟是二皇子府中的客卿卫先生,平日里看似低调,极少参与朝堂纷争,没想到竟是玄鹰阁的主事。
卫先生脸色惨白,知道身份暴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便要吞入腹中。宇文擎眼疾手快,一剑挑飞他手中的药丸,随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护卫们即刻上前将他捆绑起来。
“说,玄鹰阁的阁主是谁?你们还有多少同党?”宇文擎剑尖指着卫先生,语气森寒。
卫先生冷笑一声,闭口不言,眼中满是桀骜。
林微上前,看着他的面容,沉声道:“你的剑法带着皇室剑法的痕迹,玄鹰阁的阁主,怕是与皇室脱不了干系吧?二皇子宇文澈,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人?”
卫先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咬牙道:“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来报:“王爷,林大人,追击的黑衣人大多被擒,只有少数逃脱,从被俘之人的口中得知,玄鹰阁的阁主确实是皇室血脉,隐于朝堂之中,具体身份不详,且他们早已在西北皇陵布下人手,近日便要动手取出秘宝。”
皇室血脉,隐于朝堂?林微与宇文擎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震动。除了三皇子,朝中还有几位皇子,二皇子宇文澈向来中立,四皇子年幼,难道是二皇子?可他平日从未有过异动,实在令人费解。
“将卫先生带回王府,严加审讯,务必查出阁主身份与玄鹰阁的全部计划。”宇文擎沉声道,随即看向林微,满眼关切,“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微摇摇头,心中却满是凝重:“我没事,只是没想到玄鹰阁的水竟如此之深,阁主竟是皇室血脉,看来此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西北皇陵那边,我们必须尽快派人前往,阻止他们取出秘宝,否则一旦秘宝落入玄鹰阁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即刻安排人手,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西北皇陵。”宇文擎颔首,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尘土,语气带着后怕,“今日幸好你及时吹响哨音,若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冒险。”
林微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我知晓分寸,此次能查清玄鹰阁的部分底细,也算值得。只是那阁主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我们必须尽快查清。”
两人带着护卫押着卫先生返回王府,途中,林微看着夜空的残月,心中思绪翻涌。玄鹰阁阁主是皇室血脉,隐于朝堂,究竟是谁?二皇子?还是另有其人?他们复辟前朝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图谋?西北皇陵的秘宝,能否顺利阻止玄鹰阁取出?
回到王府时,苏瑾早已等候在府中,得知擒获卫先生,且查清部分真相,心中亦是震惊。三人即刻前往审讯室,想要从卫先生口中套取更多信息,可卫先生嘴硬得很,无论如何审讯,始终闭口不言,甚至数次试图自尽,幸好被及时阻止。
审讯无果,三人只能暂且作罢,商议西北皇陵的应对之策。宇文擎决定亲自前往西北,带领精锐兵马,阻止玄鹰阁取宝,同时探查玄鹰阁在西北的势力;林微则留在京城,主持新政与救灾事宜,同时暗中调查朝中皇子的动向,查清阁主身份;苏瑾则负责联络各地商行,收集玄鹰阁的更多线索,支援两人。
商议既定,宇文擎即刻着手准备,次日一早便要启程。当晚,林微送宇文擎至府门口,夜色深沉,星光黯淡,两人执手相望,满是不舍。
“西北路途遥远,一路务必保重,多加小心,玄鹰阁在那边布有势力,切勿轻敌。”林微轻声叮嘱,眼底满是担忧。
“放心,我会保重自己,尽快查清此事,早日归来。”宇文擎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京城这边,你也要多加防备,尤其是二皇子,若他真是玄鹰阁的人,定会暗中对你下手,凡事三思而后行,若有危险,即刻传信于我,我会立刻赶回。”
“我知晓。”林微颔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等你回来。”
宇文擎心中一暖,紧紧拥她入怀,片刻后才松开,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林微站在府门口,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满是牵挂。
回到屋内,林微拿出那枚从卫先生身上搜出的玉佩,玉佩与之前玄鹰阁递来的令牌材质相似,上面刻着与令牌相同的黑鹰图腾,只是背面多了一个细小的“澈”字。林微瞳孔微缩,心中震动:“澈”字,难道真的是二皇子宇文澈?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林微警觉抬头,只见一封书信被射入屋内,落在桌案上。她上前拿起书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阁主非二皇子,秘宝藏祸心,皇陵有机关,慎往。”字迹潦草,似是匆忙写下,却不知是谁所送。
林微心中愈发疑惑,送信之人是谁?为何要告知她这些?若阁主不是二皇子,那又是哪位皇室血脉?秘宝藏祸心,又是什么意思?西北皇陵的机关,又暗藏着怎样的危险?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林微陷入沉思。原本看似有了头绪的事情,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而宇文擎已然启程前往西北皇陵,前路未知,危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