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还指着绷带人,工作证贴在胸口,金光从胎记边缘往外渗。他能感觉到那股热劲还没退,像有根铁丝在皮下烧。系统警报还在响,但声音变了,不再是冰冷的提示音,而是断断续续的杂音,像收音机搜不到台。
“滴——协……议……失效……重……启……”
他没动,也不敢动。刚才那一句“我是来换锁的”像是戳到了什么,可他也知道,这局还没完。金光开始发暗,胎记又烫了起来。
下一秒,饭桶突然低吼一声,整个身体剧烈颤抖。它后背的储物囊猛地鼓起,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破。咔的一声,几条金属锁链从脂肪层里钻出来,泛着冷光,速度快得看不清。
锁链缠上江无涯的手腕脚踝,把他整个人拽倒在地。他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僵硬,连手指都动不了。锁链越收越紧,勒进衣服和皮肉,留下一道道红印。
“饭桶!”他喊了一声。
饭桶没反应,眼睛还是黑的,鼻孔喷着白气,像是也被控制了。那些锁链是从它体内长出来的,像是它的器官被人改成了刑具。
林小闪冲上前,指尖冒出电火花,想切断锁链。可电流一碰到金属,立刻反弹回来,打在她自己身上。她踉跄后退,嘴角溢血。
“不能硬来。”她说,“这是灵契反向通路,你越反抗,绑定越深。”
江无涯咬牙。他能感觉到系统正在重新校准他的意识,像有人拿着螺丝刀往他脑子里拧钉子。老主任影像里的三句话还在耳边:“守住咱们的窝”“按时送药”“不能动他脑子”。他抓住这些话,当成锚点,拼命稳住神。
金光又亮了一瞬。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红色警告,悬浮在他眼前:【检测到宿主认知觉醒,启动应急协议】。
字是红的,声音是扭曲的,像几个人同时说话,又像机器卡了碟。江无涯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应急协议?你早该怕了。”
他不再试图挣脱,而是低头看向饭桶。那头猪正趴在地上喘气,锁链从它背上源源不断地涌出,像是永无止境。
“你还记得第一盒泡面吗?”江无涯低声说,“那天我分你半包,你说够了。”
饭桶耳朵抖了一下。
鼻孔喷出的气变重了。
锁链的收紧速度慢了一点。
江无涯抓住机会,张开嘴,狠狠咬在右手的锁链上。牙齿陷进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不管,继续用力,牙龈裂开,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咔!
锁链断了。
他甩开断链,右手满是血,但自由了。他立刻去解左臂的,可剩下的三条锁链瞬间加压,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林小闪看着他,眼神发紧。
“我有个办法。”她说,“但只能试一次。”
她抬起手,指尖电光暴涨,直接插进自己太阳穴。这不是物理动作,而是意识层面的接入。她的身体僵住,瞳孔变成纯白,嘴里开始念一串代码。
“饲主大人……我进去了。”
江无涯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失败,她的意识可能永远回不来。
几秒后,林小闪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睁大眼,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它不是系统——是牢笼!”
这句话像雷劈进江无涯脑子里。
他愣住了。
原来所谓的万物囤积系统,根本不是奖励机制。它是陷阱。用泡面、卫生纸、螺丝刀这些日常的东西当诱饵,让他不断收集,不断绑定,最后把他的意志彻底锁死。
灵契兽不是伙伴,是枷锁的延伸。
而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囚犯。
“你要我听话?”江无涯忽然笑了,“好啊。”
他不再抵抗,反而主动迎向锁链中心,任它们勒进骨头。他闭上眼,开始回忆。
不是系统记录的那些任务数据,而是系统删掉的片段。
老主任递给他铲子时的笑容。
饭桶第一次拱他裤腿,为了讨半包红烧牛肉面。
泡面猴叼着空桶跳上他肩膀,结果一头栽进垃圾桶。
陈卫生搓着纸团说“这张纸能挡子弹”。
童童用弹弓打下无人机,笑得露出缺牙。
这些记忆没有编号,没有记录,甚至不被系统承认。可它们真实存在。
他把这些全塞进契约印记,像往炸药桶里倒汽油。
系统开始尖叫。
【警告!非标准数据注入!清除程序启动!】
江无涯感觉脑袋要炸了。血液在血管里结冰,皮肤开始发蓝,像玻璃渣在里面爬。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猛力甩头,撞向旁边的控制台边缘。额角破裂,血流下来。他用断掉的泡面叉子蘸血,在冻土上画了一个x。
那是他小时候埋泡面盒时留下的记号。
然后他继续画。猪蹄印,纸鹤展翅的弧线,闪电的轨迹。这些都是灵契兽的符号,是他们一起活下来的证明。
血符成型的瞬间,大地震动。
地上的线条亮起红光,和空中浮现的时空碎片产生共鸣。那些碎片是童童之前看到的,形状和符文完全一致。
锁链开始颤抖。
一条条从饭桶体内断裂,飞到半空,竟拼成一段铭文:【灵契者,承愿而生,非役于器,乃御于心】。
系统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协……议……崩……溃……重……启……失……败……”
赤红的文字流开始碎裂,像玻璃炸开。扭曲的人声戛然而止。
江无涯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呼吸沉重。他抬头,看见林小闪还站在原地,身体越来越透明,像信号不稳的画面。
“小闪!”他喊。
林小闪转头看他,嘴角动了动:“倒计时……七分钟……我出不去……”
她抬起手,指尖射出一道加密频段,直奔远处一只盘旋的纸鹤。纸鹤接住信号,立刻飞向天际。
下一秒,她的身影模糊了一瞬,又勉强凝实。
饭桶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它后背的储物囊破了个大洞,锁链已经消失,但还能看到几根细丝在皮下蠕动。
江无涯伸手摸它鼻子。那头猪轻轻拱了他一下,眼里有泪光。
系统投影彻底碎了,只剩一片漂浮的残影。可就在他以为结束时,那团杂音里传出最后一句话:
“……宿主……违律……终将……囚……”
声音断了。
江无涯坐在雪地里,血符还在发光。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指尖微微透明,像接触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林小闪的身影又淡了一分。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江无涯撑着地面站起来,一步一晃地走向她。
饭桶想跟上,可刚起身就摔倒了。
江无涯走到林小闪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冰冷,脉搏几乎感觉不到。
“你还记得你说的第一句话吗?”他问。
林小闪眨了眨眼。
“饲主大人……”她轻声说,“我不该来的。”
江无涯摇头:“你来对了。”
他另一只手举起断叉子,指向天空。
那只接收信号的纸鹤突然调头,朝实验室深处飞去。
江无涯盯着它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周慕白还在等。
他也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林小闪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一下。
江无涯低头看她。
她的眼睛开始恢复焦距。
远处,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