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推开了某个禁忌的界限,书房内充盈的光线瞬间拥抱了他,带着暖意和更浓郁的烟草与木质香交织的气息。
魏麟哲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目光先是落在魏逸丞赤着的双脚上,那双脚踝纤细,踩在深色地毯上,显得格外苍白,视线然后上移,掠过睡裤皱褶的布料,宽松t恤下清瘦的腰线,最后,定格在他脸上。那目光沉静,却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在魏逸丞的皮肤上,让他几乎能感觉到微微的灼痛。
“我…”魏逸丞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预先想好的所有借口在对方平静的注视下土崩瓦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像个闯入禁地的拙劣窃贼,被主人当场抓获,无所遁形。
魏麟哲没有催促。
他的视线依旧锁着魏逸丞,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不悦,甚至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仿佛在耐心等待一只迷途的猎物自己走入更深的陷阱。
“头晕?”魏麟哲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在门外听到的更加低沉,像大提琴的弦被不经意拨动,震得魏逸丞耳膜发痒。
魏逸丞几乎是本能地顺着这个递到眼前的台阶,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有一点…”
“过来”魏麟哲说。
这不是询问,不是邀请,是简单的指令。
魏逸丞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脚步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挪动,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感觉不到声音,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走到书桌前,距离魏麟哲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
魏麟哲看着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造成的错觉,然后他朝魏逸丞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腕骨突出,带着一种成熟男性特有的力量感和掌控感,它悬在半空,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等待着。
魏逸丞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那只手,脑海里闪过白天它擦过自己手腕时的触感,冰凉,带着薄茧,此刻,这只手就在眼前,邀请,或者说,命令他靠近。
理智在尖叫着让他后退,但身体里的另一种渴望,被高烧和眼前男人若有似无的挑逗催生出的渴望,却更加强烈,他几乎是颤抖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魏逸丞浑身一颤,魏麟哲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完全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然后稍稍用力,将他往前带了一步。
这一步,彻底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魏逸丞能清晰地闻到魏麟哲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强势地侵占了他的呼吸,他能看到男人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后露出的锁骨线条,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魏麟哲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用拇指,若有似无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动作极其轻微,却带着电流般的触感,瞬间窜遍魏逸丞的全身,让他腿脚发软。
“怎么又烧起来了?”魏麟哲的视线落在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摩挲着他手背的拇指却并未停止那折磨人的小动作,“是不是掀了被子,一点也不听话”
他的声音很近,气息几乎拂过魏逸丞的耳廓,那句不听话听起来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像是某种纵容的叹息,带着钩子,精准地挠在魏逸丞最敏感的心尖上。
魏逸丞的呼吸彻底乱了,那句不听话带着温热的吐息钻进耳廓,像羽毛搔刮着心脏最隐秘的褶皱,而手背上持续不断带着惩罚意味的摩挲,却点燃了皮肤下更为汹涌的火焰。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不敢看魏麟哲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太深,像暗流涌动的漩涡,多看一秒都会万劫不复。
“被子太厚了…”他几乎是嗫嚅着,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和此刻异常的反应寻找着拙劣的借口,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他知道这辩解苍白无力,在魏麟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魏麟哲极轻地笑了一声,那气息再次拂过魏逸丞敏感的耳廓,带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
“是吗?”他不置可否,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拇指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但手掌依旧完全包裹着魏逸丞微凉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停顿,反而更像一种悬而未决的审判,让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然后,他松开了手。
骤然失去的温度和触碰让魏逸丞心里猛地一空,仿佛悬着的脚突然踏空,带来一阵失重般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恋和无措。
魏麟哲的椅子已经后滑了半步,恰到好处地拉开了些许物理距离,但那深沉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牢牢锁着他,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
“回房间把鞋子穿上再过来”魏麟哲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魏逸丞的心脏像是被那松开的手抽走了所有支撑,猛地向下一坠,他站在原地,脚底地毯的柔软触感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根纤维的摩擦,魏麟哲的话像是一道清晰的界限,将刚才那片模糊暧昧的领域暂时划上了休止符。
回房间…穿鞋…再过来。
每一个词都平常无比,组合在一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感。
“好,知道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回应,声音轻得几乎散在空气里,他不敢再多看魏麟哲一眼,生怕从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中读出任何一丝嘲弄或是不耐,只能僵硬地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门口走去。
离开书房的过程变得无比漫长,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烙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不自然,赤脚踩在地毯上,刚才还不觉得,此刻却只觉得冰凉从脚底丝丝缕缕地往上渗,与体内残留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激得他微微发抖。
走廊的光线比书房昏暗许多,他像个影子一样滑回自己的房间,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才将他从那种梦游般的状态中惊醒些许,他靠在门板上,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手腕内侧似乎还残留着被摩挲过的细微触感,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痒。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赤着的双脚,魏麟哲的目光落在上面的场景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那眼神里没有嫌弃,只有一种审视,像是评估一件所有物的状态。
这个认知让他耳根更热,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悸动。
他走到床边,找到那双软底的拖鞋,慢吞吞地套上,柔软的布料包裹住冰凉的脚,带来些许暖意,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莫名的空虚和期待。
是的,期待。
尽管顾宸的警告还在脑海深处嗡鸣,尽管理智告诉他前方是危险的深渊,但他无法否认,在魏麟哲那近乎冷酷的掌控力之下,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被全然注视、被强行纳入轨道,令人战栗的吸引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依旧紊乱的心跳和呼吸,镜子里的少年眼眶微红,嘴唇因为紧张而被自己无意识地咬得更加艳红,一副完全被搅乱了心神的模样,他用力揉了揉脸,试图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但眼底那份挥之不去的慌乱和隐秘的渴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