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又单独亮了起来,是顾宸的私聊窗口。
〔宸.〕:群里不方便说太多,你具体感觉他哪里不对?
魏逸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立刻抓起手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犹豫着,指尖在屏幕上悬停,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擦过手腕的指尖,俯身靠近的压迫,低沉嗓音里的钩子,以及那句有事情就过去找我背后令人心慌的暗示。
该如何向顾宸描述?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病中敏感的过度解读?
他最终自暴自弃的,打出一行消息,发了过去。
〔w1c〕:就是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今天他没有排斥我的任何触碰,甚至还纵容我的小动作,更多的是,他对我有了很多…emm…好像在挑逗我?我也说不清,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对我喜欢他这件事,有所察觉。
这行字发出去,魏逸丞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陷进柔软的被子里,他把自己蜷缩起来,一种混合着羞耻,惶恐和某种奇异解脱感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他终于说出来了,用最直白的方式,将那连自己都不敢长时间凝视的猜测,摊开在了信任的人面前。
手机屏幕依旧执着地亮着,显示着顾宸的回复。
〔宸.〕:……
省略号之后,是短暂的沉默,仿佛连冷静的顾宸都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宸.〕:你确定?有具体事例吗?不只是感觉。
魏逸丞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指尖颤抖,却坚定地开始敲打,他描述了魏麟哲为他掖被角时,指尖那若有似无擦过手腕的触感;描述了男人俯身撑在床沿,将他困于方寸之地时,那带着侵略性的木质香气和令人窒息的存在感;更重点描述了那句有事情就过去找我,以及说话时低沉缓慢,仿佛带着小钩子的语调。
他事无巨细,将那些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的细节,尽数倾泻给屏幕另一端的人。
这一次,顾宸回复得更快了。
〔宸.〕:如果魏哥真的这么做,这确实超出了寻常长辈对病中晚辈的关怀范畴,并且带有明确的试探和引导性。
引导性。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魏逸丞心中那扇紧闭名为可能性的门,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不是他病中昏聩的幻想,顾宸,这个一向冷静客观的朋友,也认为魏麟哲的行为越界了。
一股战栗从尾椎骨窜上,瞬间席卷全身。
〔宸.〕:他是否察觉你的感情,这点无法百分百确定,但他的行为表明,他可能不排斥,甚至在引导事态向某个方向发展,逸丞,这很危险,你自己要小心,千万别露出破绽。
危险。
魏逸丞当然知道危险。
可那危险的彼岸,绽放着他渴望已久的花朵。
〔w1c〕:那我该怎么办?宸儿,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我刚刚,甚至想找个借口去书房。
〔宸.〕:别去!
顾宸的回复几乎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穿透屏幕。
〔宸.〕:逸丞,听我说,现在不是时候!你病着,情绪不稳定,判断力会下降,魏哥是个商人,有绝对的洞察力,最擅长在这种时候捕捉猎物的弱点,你主动送上门,等于把主动权完全交出去,连最后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字字句句,如同冰锥,敲打在魏逸丞滚烫的神经上,他当然明白顾宸的担忧,理智那根弦在脑海里疯狂示警,警告他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可另一种力量,一种源自本能、被魏麟哲若有似无的挑逗彻底点燃的渴望,正凶猛地冲刷着理智的堤坝。
他想靠近。
哪怕只是靠近一点。
他想印证,那所谓的引导是否真实存在。
他想知道,当自己真的站在魏麟哲面前,那个男人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千万别主动…” 顾宸的告诫在耳边回响,却变得越来越微弱。
魏逸丞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虚软感还在,但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支撑着他,他甚至没有刻意去找借口,比如口渴,比如头晕,那些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虚伪。
他走向房门,手握住门把时,指尖冰凉,轻轻下压,门锁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走廊昏暗,只有走廊上书房门缝下漏出的那一线暖光,像指引飞蛾的火焰。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却放大他胸腔里如雷的心跳,每靠近一步,空气中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似乎就浓郁一分,缠绕着他的呼吸,带着令人心悸的诱惑。
终于,他停在了书房门口。
门依旧是虚掩着,和他之前窥探时一样,他可以通过那道缝隙,看到里面坐在书桌后的背影,挺拔,沉稳,指间依旧夹着烟,烟雾缭绕。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钉在原地的雕塑。
进去?
还是退回去?
顾宸的警告和内心的渴望在进行着最后的撕扯。
他站在那道光隙前,胸腔里的鼓噪几乎要震碎耳膜,冰凉的门板贴着滚烫的额头,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随即又被门内逸散出独属于魏麟哲的冷冽木质香彻底吞没。
那香气不再是若有似无的牵引,而是变成了具有实质的绳索,捆缚着他的意志。
顾宸的警告在脑海里尖锐地鸣响,像拉响的防空警报。
别主动!
别送上门!
可他的手指,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微微发着颤,轻轻抵在了门板上。
几乎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站在外面做什么,身体都好了”
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尾音,仿佛早已洞悉他所有的挣扎和徘徊,没有疑问,只有平静的陈述。
魏逸丞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得他头晕目眩,他猛地咬住下唇,几乎是屏着呼吸,用了点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书房里灯光是暖黄色的,却驱不散魏麟哲周身那股沉静又强大的气场,他依旧侧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他甚至没有扭头,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留给魏逸丞一个完美又疏冷的侧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