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凡袖袍轻拂，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将星无极以及其身后欲要跪拜的众人稳稳托住。
“无需多礼！”
柳凡的声音平静，在这片残破的天地间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众人惶惑不安的心绪稍稍平定。
“我受故人所托，前来照拂星神宫。”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以及那些虽然狼狈却眼神坚韧的幸存者，最后落在气息萎靡的星无极身上。
“告诉我，星神宫为何会遭此大劫？那些黑袍人，以及你们口中的寂灭之源究竟是什么来路？”
星无极在中年美妇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悲怆与一丝难以化解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力量来述说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
“回禀上仙，此事还要从千年前说起……”星无极说道。
“我星神宫世代镇守于此，凭借祖师留下的无上至宝周天星辰图方能在这寂灭星瘴的核心区域开辟一方净土，借星瘴之力磨砺弟子，参悟星辰生灭之道。一直以来，虽偶有波折，但与这星瘴也算相安无事。”
“然而，大约千年前，这片沉寂了无数岁月的陨星海深处，那原本只是缓慢流转的寂灭星瘴，开始出现异常躁动。其侵蚀性陡然加剧，范围不断扩大，更隐隐诞生出一种混乱而庞大的意志。”
柳凡眼神微动，这与他之前的感知相符。
星无极继续道：“起初，我们只以为是星瘴的自然演变，虽竭力加固周天星辰图，却并未太过担忧。直到大约百年前，第一批黑袍人出现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刻骨的恨意：“他们自称寂灭使者，功法诡异至极，能引动甚至一定程度上操控寂灭星瘴！他们驱使星瘴异兽，不断冲击我宫结界，手段残忍，目的明确，就是要彻底覆灭我星神宫，夺取周天星辰图！”
“我宫弟子奋力抵抗，死伤惨重。那些寂灭使者功法歹毒，被其击伤者，不仅肉身受损，连神魂与道基都会被那股剥夺与毁灭的道韵侵蚀，极难治愈。周天星辰图在连绵不断的攻击与星瘴日益增强的侵蚀下，威能持续衰减，裂痕越来越多。”
星衍真人忍不住插言问道：“宫主，可知这些寂灭使者来自何方势力？他们为何非要夺取周天星辰图？”
星无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他们行踪诡秘，口风极紧，我们擒获的几名低阶使者，在其被俘的瞬间，神魂便会自行崩解，化为精纯的寂灭能量，什么也问不出来。至于为何要夺取星辰图……我们推测，此图乃上古星辰大道所化，蕴含无上星辰伟力与封镇之力，或许……与他们想要彻底掌控，或者释放那寂灭之源有关。”
“寂灭之源……”
柳凡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详细说说。”
提到这个词，星无极眼中恐惧更甚，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那是在与寂灭使者交战数十年后，我们才逐渐确定的存在。它……它并非某个具体的生灵，更像是一种概念，一种规则的聚合体，是这片星域所有寂灭法则的源头，是那庞大混乱意志的核心！”
“它沉睡在陨星海的最深处，万古寂寥。但不知为何，在千年前开始苏醒，并且充满了对一切生机和对星辰光芒的极端憎恶！我星神宫传承星辰大道，在此立宫万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首当其冲，成了它必欲拔除的眼中钉！”
“那些寂灭使者，便是它意志的延伸，是它侵蚀现实世界的爪牙！我们甚至怀疑，那最先出现的寂灭尊者，以及刚才被上仙您抹杀的那三人，很可能就是被寂灭之源蛊惑侵蚀，最终堕落转化的强大修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被某种规则源头侵蚀转化？
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了那些黑袍人功法的诡异特性。
唐妙妙忍不住握紧了柳凡的手臂，眼中流露出担忧。
柳凡神色不变，只是眸中的深邃又加重了几分。
混沌大道，包罗万象，寂灭亦是其中一环。
若这寂灭之源真是某种接近本源法则的聚合体，那对他而言既是巨大的危险，也是难以想象的机缘。
“最后一个问题，”柳凡看向星无极，“星神宫传承上古，可知晓天工门？”
星无极闻言，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激动道：“天工门！上古时期与我星神宫守望相助的盟友！祖师曾有遗训，若遇灭门之祸，可持信物寻天工门后裔相助！难道上仙您……”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柳凡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期盼。
柳凡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取出了那枚古朴的天工令。
令牌出现的刹那，不仅星无极激动得老泪纵横，连他身后一些年岁较长的长老也纷纷动容。
他们能从令牌上感受到那股同源而出和古老而亲切的盟友气息！
“果然是……是天工令！”
星无极声音哽咽，“墨衡祖师……他……他可还安好？”
他口中的墨衡，正是托付柳凡令牌的那道天工门残魂。
柳凡摇了摇头：“我见到的只是一缕依附于信物之上的残魂，交代完事宜后便已消散。”
星无极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希望取代。
天工门的传承者虽然未能亲至，但能持天工令而来，并拥有如此通天手段，星神宫或许真有救了！
“上仙，”星无极挣扎着，再次想要行礼，“恳请上仙，救我星神宫于覆灭之际！我星神宫上下，愿奉上仙为主，永世追随！”
他身后，所有幸存的门人弟子，也齐齐呐喊，声浪虽因虚弱而不高，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恳请上仙救我等性命！愿永世追随！”
柳凡看着眼前这群在绝境中依旧不肯放弃希望的修士，沉默片刻。
他此行本就是为了完成对墨衡的承诺，探寻星神宫与寂灭之秘。
如今情况虽比预想的更复杂危险，但也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他磨砺己身探寻大道的路径。
“追随不必。”
柳凡淡淡开口，“我既受人所托，自会尽力护你星神宫周全。”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结界之外那翻滚的灰暗星瘴，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沉睡在星海深处的寂灭之源。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这周天星辰图，为你等争取喘息之机。然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要去会一会那所谓的寂灭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