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拿着文件袋,没有立刻走向李南,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李南,那眼神里有关切,有愧疚,有期盼,
更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他一步步走回书桌前,将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文件袋,
轻轻推到了李南的面前。
“孩子,”
张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
“看看这个吧...看完,你就都明白了。”
李南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混合着巨大的困惑席卷而来。
他看了看文件袋,又看了看张老那异常严肃甚至带着悲壮的神情,迟疑地伸出手,
拿起了文件袋。入手很轻。他解开缠绕的棉线,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
最上面一页,几个加粗的黑色字体如同惊雷般撞入他的眼帘——《dNA亲权鉴定报告书》。
李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报告上的信息,
当看到“检材1”与“检材2”的比对结论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经dNA分析,支持检材1与检材2之间存在生物学祖孙关系。亲权概率大于99.99%。
生物学祖孙关系!99.99%!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烫进他的脑海里!他拿着报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纸张发出“簌簌”的哀鸣。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看向张老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
难以置信和巨大的茫然!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不成调,
“检材1...和检材2...是谁?!这不可能!”
张老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眼中充满了心痛和怜惜,他声音低沉而清晰,
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李南的心上:
“检材1,是我的唾液。检材2...孩子,是你上次在德市,与元恒建那小子吃饭时,用过的酒杯。”
“元部长...酒杯...”
李南喃喃重复着,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次看似寻常的工作餐叙,那位和蔼的公安部长...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原来那不是简单的调研,那是一次精心安排的...取样!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李南的认知!他不是孤儿?他有亲人?
而且他的亲人,竟然是眼前这位德高望重、如同活在历史书里的开国元勋张玄策?!
这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
“为...为什么?”
李南的声音带着颤抖,他需要答案,需要所有的答案,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是怎么...怎么会怀疑我的?”
张老深深地望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在安济堂初见的下午:
“因为...你太像了。孩子,你和建民,你的父亲,年轻的时候,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止是长相,还有那份神韵...
我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你,就...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报纸?”
“对,你们《德市日报》那次刊登了你的半身照。还是玄清大哥发现的,
后来寄给了穆童...”
李南如遭雷击,身体晃了一下,父亲?!张建民...是我的父亲?!
他猛地转头,再次看向那本摊开的相册,看向照片上那个温文儒雅的青年——张建民!
那个在76年于德市因山体滑坡罹难的人!那个让他感到莫名熟悉和心痛的人!
原来...那是他的父亲!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交织、碰撞、印证!
张老国庆节突然出现在德市安济堂的“偶遇”,对他异乎寻常的亲切和关注,
要联系方式,以及此刻这份冰冷而确凿的科学报告。
“所以...您国庆去德市根本不是为了休养,也不是单纯看曾老,您是为了...我?”
李南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全都明白了。
“是,孩子...我是为了你。”
张老的眼眶终于湿润了,积蓄了数十年的悲痛、愧疚、思念和失而复得的激动,
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我失去了建民,将近二十多年...我心如死灰,我以为张家这一支,就这么断了。
我从来没敢想,老天爷...老天爷还给我留了你这么一条根!留了我的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