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志肩上的步枪还冒着丝丝白烟，刚才两枪，正是他开的。
桥本熊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吴青……我真后悔，前几年没下狠心毙了你！你就不怕……我今天不来，你报不了仇吗？”
“不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张嘎抱着胳膊绕到桥本熊面前，嘴角撇着冷笑。他突然攥住桥本熊的右手胳膊，猛地往上撸起袖子——“你自己看。”
桥本熊低头一瞧，后脖颈“噌”地冒起层冷汗。胳膊上赫然爬着条小指粗的紫红纹路，像条活虫似的，已经爬到了手肘弯，边缘泛着黑紫，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这才想起，昨天拆信时手指沾过信封里的粉末，当时只觉得有点痒，压根没当回事。
“昨天那封信上，掺了‘牵机引’。”张嘎的声音像淬了冰，“这毒三天就能爬遍全身，到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从骨头里烂掉，让你痛苦万倍。”
桥本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望着眼前的两座坟，望着那颗在阳光下泛着白的骷髅头，浑身上下的血仿佛都冻住了——从他伸手去拆那封信的瞬间，就已经踩进了阎王殿的门槛。
吴青盯着他淌血的手腕，声音里裹着冰碴子：“三年前，我师傅和师妹倒在宪兵队大门前的时候，你就已经进入我的必杀名单。
”他顿了顿，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恨，“你被调回本土那阵，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杀你报仇了。
没想到老天爷都不肯放过你，又把你扔回上海——你知道我在田中六家里再见到你时，心里有多痛快吗？”
说着，吴青朝身后一伸手。
李淼从腰后解下柄鬼头刀递过去，刀身锃亮，刀柄上的铁环随着动作“哗啦啦”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吴青双手平托着刀，对着两座墓碑深深躬身：“师父，师妹，今天我要用师父你留下来的鬼头刀亲手给你们报仇。”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手臂高高扬起，鬼头刀带着风声劈落——“啊——！”
凄厉的惨叫撕破树林，桥本熊的右臂被生生砍断，鲜血喷溅在坟前的泥土里，溅起点点腥红。
老家伙像条断了腿的野狗，在地上翻滚挣扎，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周围的弟兄们个个眼神冷冽，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那惨叫声格外瘆人。
李淼这时从吴青身后走出来，后腰的匕首“噌”地出鞘。他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发颤：“师父，师姐，小虎子也来给你们报仇了。
”说完，他几步冲到桥本熊面前，一把扯开他的衣领，攥住胸前一块皮肉，匕首寒光闪过，硬生生剜下一块来。
他将那块还在渗血的肉重重放在墓碑前的祭台上，眼里的血丝像要滴出血来。
乔四第一个跟着上前，手里的短刀也红了眼；王胜志没说话，只是每一刀下去都又快又狠；王家父子、孙明孙亮……连平日里文弱的梁世态和林旭，也从周围的兄弟手里拿过匕首，抓起桥本熊身上的肉一刀割下。
起初，桥本熊还能扯着嗓子惨叫，每挨一下就像被火钳烫过似的抽搐。可没多会儿，惨叫声就弱了下去，变成了微弱的呜咽，最后只剩胸口微弱的起伏，像风中残烛似的吊着最后一口气。
吴青最后上前，鬼头刀再次扬起，寒光落处，那颗满是惊恐的脑袋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下场。
至此，桥本熊总算能和他那侄子在地下“团聚”了。他的尸体早已不成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连王贵那样的老实人，都红着眼在他腿上划了一刀——这畜生在华夏大地上犯下的罪孽，早已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李淼从背包里掏出烧纸、香烛和几样简单的酒菜，先把祭台上那些零碎的肉扔进林子深处，任蛇虫鼠蚁分食。
众兄弟这才齐齐跪在坟前，对着两座新坟磕了三个响头。
“师妹，安息吧。”吴青的声音哑得厉害，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仇报了。”
话音刚落，天忽然阴了下来。一阵风卷着树叶掠过坟头，吹得香烛火苗剧烈摇晃，纸灰打着旋儿飘向半空，像有人在天上轻轻叹了口气。
林子深处传来了一声声狼嚎，好像也在为逝去的人哀嚎。
风吹过一声声狼嚎的呜咽声，仿佛真有两个魂灵，在这一刻向大家诉说着什么。
众人祭拜完，在坟前掘了两个深坑，将桥本熊叔侄的头颅埋下，又培上土，这才收拾妥当，转身往林子外走。
林间的风渐渐平息，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照在每个人带血的手上，倒像是洗去了些沉郁。
回到大院时，日头刚过晌午。弟兄们正各自打水洗脸，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节奏不急不缓，却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噌”的一声，所有人同时摸向腰间，手枪上膛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吴青朝众人压了压手，示意别动，自己则抄起墙角的短棍，慢悠悠走向门口。
门闩拉开，外面站着的是街口木匠鲁师傅，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额头上渗着汗。
“吴哥，你在家啊，那正好。”鲁师傅见了他，松了口气，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昨天你们定做的小匣子，做好了。”
吴青打开箱盖，四十个巴掌大的木匣子码得整整齐齐，尺寸、样式都合着之前的要求，边角打磨得光滑。他从怀里摸出五块大洋递过去：“辛苦了。”
鲁师傅连忙摆手：“吴哥，这太多了！说好一个大洋就够……”
“拿着吧。”吴青把大洋塞进他手里，声音温和却不容推辞，“街坊邻居的，你们日子紧巴。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给孩子添点米粮衣服什么的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