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李淼兄弟,你怎么也和吴哥一样胡来啊。
李淼听后把头低下,不敢扭头看身后的三人。
“对不住了。”吴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后座没人接话,只有乔四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嘎,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怨气早散了。
有些话,不用多说。
五人走进大院来到堂屋时,电灯的光正落在满屋子人身上。
王家父子、梁教授、孙明孙亮、周杰、徐朗……一个个脸上都沉着,见吴青进来,没人起身,只把目光齐刷刷递过来,那目光里有怨气,却更藏着股说不出的情绪。
吴青搓了搓手,刚想往椅子上坐,老王头“啪”地把烟袋锅往桌角一磕:“坐啥坐?先说说,什么时候把弟兄们当外人了?
”他声音粗,眼里却红着,“当年你把我们父子从监狱里弄出来,说实话当时我对你有一些不满,可是后来经过几年的相处下来,我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了,你对我们王家是有恩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王家的事情,你真的不应该瞒着我们。
”王贵话音还没有落,王金就站了起来,我爹说的对,吴哥你真的不够意思,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是怕死的人吗,还是怕事的人,如果怕前些年我们就不跟着你,提着脑袋和鬼子干了。
乔四从王胜志身后挤出来,鼻尖通红:“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乔四只会添乱?
桥本熊那老东西,我早想撕了他!
这种好事情你觉得能把我撇下吗?
张嘎在一旁也走了过来:“就是!你当我们是兄弟嘛?
当年你把我从监狱里弄出来,当时就和你说了,这条命就是你吴青的,你怎么能瞒着我去冒险呐,万一你出事,你让我过年过节给你去上坟烧纸吗。
”他说着,声音突然低了,“我就是怕……怕你一个人吃亏。”
王胜志走上前,没看吴青,却对着满屋子人道:“都少说两句。
我觉得吴哥一定有他不想告诉大家的理由。
孙明孙亮兄弟没说话,他们两人手里一直摆弄着手枪,他们手里拿着一块布仔细的擦着枪和子弹,好像只要吴哥一句话,他们兄弟俩站起来就走,跟着吴青去杀鬼子。
”梁世态和林旭两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吴青,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吴青看着满屋子的兄弟,他们眼里的埋怨像热汤,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原以为自己藏得好,却不知弟兄们早就看出他的心思。
那些看似带刺的话,全是“怕你出事”的疼。
“对不住大家了。”吴青喉结滚了滚有些哽咽。
屋里的电灯映出徐老倪鬓角的白发。
他慢悠悠掐掉快烧到手的烟屁股,开口时声音带着点沙哑:“大家伙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你们也别怪吴青。
他是怕这件事,耽误你们在组织的前程。”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上级领导传下令,鬼子不继续破坏杀人抢劫,组织的所有人员不能擅自对鬼子动手。
“不过这件事情我必须参与,出了事我向组织检讨。”
“算我一个!”乔四“哐当”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一搁,眼里冒着火,“我乔四这条命是吴哥捡回来的,啥前程不前程,没他,我现在估计还在监狱里呐!”
王家父子跟着点头,老王头往烟袋里塞着烟丝:“大不了咱们以后跟着孙明孙亮兄弟到海上打渔为生,吴青以后我们养着你。
孙明一拍大腿,我们找个岛子,盖几间房,去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孙亮咧着嘴笑,露出两排被海风刮得粗糙的牙:“对,海里的鱼多着呢,够吃!”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王胜志打断众人,按住乔四的肩膀,“当务之急是怎么干掉吴哥的大仇人。”
吴青清了清嗓子,说出两个名字:“桥本熊,田中六。
重庆的人应该就这几天就会到,到时候接收了城市,鬼子一定会登船回本土,再想杀人就难了。”
屋里瞬间静了,大家在思考行动的可行性,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定下一套行动计划。
众人草草吃过早饭,开始各自行动起来。
一白天过去了,傍晚时分,宪兵司令部门口一个鬼子士兵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见一个穿邮政制服的人到了门口,递给他封信,上面写着“桥本少佐亲启”的字样,他来到后厨找到桥本熊。
此时的桥本熊正蹲在灶台边啃冷饭团,见伙夫递来信,眉头拧成了疙瘩。
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随手写的。他撕开一看,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想知道桥本次郎的下落?拿五根小黄鱼来换。”
下面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发颤:“为了打消你的怀疑,你侄子右臀上有块鱼形胎记——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明早十点,三里坡,过时不候。”
他猛地攥紧信纸,纸角被捏得发皱。次郎的胎记!这事除了家族里的人,没几个人知道!难道……难道次郎还活着?
他心口“咚咚”狂跳,像要撞破肋骨。
五根小黄鱼不算少,可只要能找到次郎的下落,别说五根,五十根他也愿意!到时候家族不仅会原谅他,他和妻女也不用被赶出家族……。
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抗日分子的报复怎么办?
他现在就是个后厨伙夫,手里有枪没人,真要是陷阱,去了就是送死。
他把信纸往灶膛里扔,手伸到半空又猛地缩回。
万一……万一真是知情人呢?这可是最后机会了!家族的期限将至,找不到次郎的下落,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桥本熊蹲在地上,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眼神忽明忽暗。信纸上的字迹像长了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去,怕送死;不去,怕错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湿了皱巴巴的军装后背。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对着瓶口猛灌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