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回来已是深夜,看了下已经入睡的凌枝后就去了书房。
书房的空间很大,整齐罗列着不同的书,如同一个文化的宝库,典籍浩瀚无垠,散发着无尽的智慧与灵感。
赵砚挨个拿过看,白日在鸳鸯楼他被上了深深一课,才知道他原本背后的宋王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王朝。
他之前在大都都没有接触过。
天亮时分,赵仓找来,给他汇报各种账目情况,又带他去看看工厂,完后杨蛟又带他去看他们的江山。
两人数日奔驰,先到云顶山、再到沱江、再到巴地、再到顺庆府署。
顺庆府为四川地理位置的中心,设宣慰司,沿用宋的制度,有科举制。
算下来,这是他们占据四川的第八年。
八年时间,他们一面拓阔领土,一面富裕内部。
四川军民的各种制度都很分明,川中的各种商业蒸蒸经营,贸易开启,早已是一个完整的小国家。
只是没有国的名号,还不被各方势力所承认,对外名义为巴蜀。
返回叙州后,两人先去主管军事机密、边地防务等军政事务的枢密院,再去凌霄山。 ?
顺着索道上到山巅,此时的赵砚才算是将心中的空缺和迷茫填满,换上了充裕和热血。
他的目光随着各个山头驻扎的雄兵到天际,如同新锻的剑,淬过冷酷,生出凛凛寒意,即将出鞘。
“杨蛟,忽必烈对占城的这一战,时间已经过去三年。虽是占城王投降,忽必烈却并未讨得好,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今元廷跟我们的止戈期限已过,那么他本次回朝过后的目标,就极有可能是我们,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杨蛟道:“这个你放心。这三年我们也在壮大自己的实力,现今长宁军已有二十万之众,分散在巴蜀的各个角落。
并且我也打探到,忽必烈之所以这么久才拿下占城,就是因为占城王藏在山里,蒙古铁骑水土不服,我们也正好有着这个优势。”
赵砚点了点头:“行,这趟先这样,我先回趟家。”
一趟出来冷不丁已用时一月,赵砚之前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凌枝好好打个招呼。
尤其又是此刻,看着凌霄的各种盘绕和壮观的索道,这些可都是凌枝的成果,心头就更觉愧疚。
回家后,赵砚没有立即去找凌枝,而是直奔后厨,亲手做了顿火锅。
通过记事本里的内容,他才知道,他娘子并不喜甜,而是喜辣。
效果不如以前在翁厨那次,他从来厨艺不精,但翁厨那次的他认知很全。
这次他照样把后厨整得腾云驾雾,手忙脚乱中,让人觉得滑稽又可爱。
凌枝的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一行人围在一起也非常配合,吃着火锅的眸中都燃着星星。
饭后,凌枝去房里给赵砚收拾包袱,赵砚即将和杨蛟第二趟出行。
四川太大,纵横十万余里,这一趟的时间会是许久,途中需要阅兵、检查烽火台等。
分别之时,赵砚的目光掠过凌枝头顶的那一缕白发,疼惜地说:“阿枝,我抱抱你。”
——
隆福宫里飘着浓重的草药味道。
真金坐在卧榻,弯身对着阿古手里的金盆,一顿猛烈的咳嗽。
阿古看着盆子里的血,急得眼泪直流,一旁的展和也成为哽咽。
好半晌,真金的咳嗽才完毕。他拿过帕子擦嘴,很吃力道:“哭什么?我还没死。”
真金的毒性发作越来越严重了,太医们根本找不到救治方法,这段时间也寻遍了天下名医,都无药可解。
柳絮生前说的话:倾尽我毕生所学,你无药可解!
所以劳碌几番过后,真金也不强求了,就让太医们缓解着就行。
“殿下!”
阔阔真步履匆匆跑进,真金示意阿古和展和退出。
阔阔真递上一个红色小药瓶,快要哭着道:“你就试试这个吧,你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上次沙漠事件发生后,月烈和真金就前后脚离开,那达慕照常举行,由阔阔真主持大局。
她乃王妃,哪怕当时的心情再是复杂难受,也要顾全大局。
真金送走凌枝过后,就直接回了大都,回来时候,那达慕刚好举行完毕,一行人就都回了皇宫。
阔阔真是回到皇宫之后,才知晓真金中毒的,因为真金的身体瞒不住了。
阔阔真原本还在埋怨真金,说他爱那个女人爱到了疯狂,爱到了别人要刺杀他,他都还要追出去。
但是回来之后,发现真金是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过后,阔阔真的心情就从埋怨变成担忧。
真金看着红色药瓶,无力笑了笑。
“红伤散是接筋续骨的,对中毒没有用。”
阔阔真着急把瓶盖拧开,病急乱投医。
“你就试试吧,那么多药都没效果,万一这个就是有用呢?”
“王妃,真的不用,昨日太医也说了,红伤散对解毒没有效果,何况我还这么久了,毒性早进五脏六腑,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阔阔真绝望地流出泪水。
真金想到上次在沙漠,独自丢下阔阔真一人维持大局,她回来过后,却没有对自己有过一句怨言,难免愧疚。
阿古急急忙忙跑来道:“皇太子,陛下召见大安殿。”
真金下床,收拾一下自己的着装仪容。
忽必烈前几日就班师回朝了,回来时候,元廷一行人已从沙漠回到大都。
忽必烈回来当天,文武百官都参与了设宴接风,唯独真金因为毒发严重导致昏厥,没能参加。
忽必烈至此也就清楚了所有,虽说气愤,但一想到是四川那帮人干的,倒不意外。
真金一个人去到大安殿时,忽必烈正坐在案边看着某些公文折章,旁侧站着张弘范。
忽必烈本次出战占城,张弘范没有跟随。
一是因为当时张弘范刚刚中了红信石的毒,二来张弘范年岁增长,身子骨和精气神都不如从前,元廷便就把他安排在中国,偶尔处理一下地方叛乱。
韶光易过,忽必烈老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胡子和头发变得更加的白花花。
虽说常年的军旅生活,有给他练就出强健的体魄,但心力,却是有挡不住的苍老和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