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外门考核
青云剑宗外门广场，青石铺地，宽广足以容纳数千人。
此刻广场上聚集了数百名少年少女，年龄多在十三到十八岁之间，个个神情紧张，或兴奋或忐忑地等待着什么。
程一鸣站在人群中，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新弟子相比，显得有些寒酸。
但他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平静，看不出丝毫怯懦。
三天前，他通过了最基础的资质测试——一块测灵石前，他伸出手，灵石亮起了淡淡的青光。
不算耀眼，但至少证明他有修炼的资质。
“程师弟，别紧张。”萧辰站在他身边，低声安慰，“外门考核分为三项：心性、悟性、毅力。只要正常发挥，以你的情况，通过问题不大。”
程一鸣点头：“谢谢萧师兄提点。”
他心里确实不紧张。
经历过生死逃亡，见识过血脉觉醒时的狂暴，眼前这宗门考核，反而显得平和许多。
“肃静！”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广场前方的高台上，出现了三位身着青云剑宗长老服饰的老者。
居中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老夫是外门长老，姓赵。”老者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是外门弟子入门考核。能站在这里的，都已通过资质测试，证明有修炼的资格。但修行之路，资质只是起点，心性、悟性、毅力，缺一不可。”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一项考核，心性。看到你们面前那面‘问心镜’了吗？依次上前，直视镜面。镜中会映出你们心中最深的执念、最重的恐惧。若能保持心神稳定十息，即为通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广场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光滑如水面，映着天空的云影。
第一个少年上前。
他刚看向镜面，脸色就变了，惊恐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不合格。”赵长老面无表情，“下一个。”
连续十几个人，大多撑不过五息就崩溃退下。
有的哭喊，有的惨叫，有的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终于，一个红衣少女上前，她盯着镜面看了许久，虽然额头冒汗，身体微颤，但终究撑过了十息。
“通过。”赵长老微微颔首。
少女松了口气，退到一边。
轮到程一鸣。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问心镜前。
镜面如水波荡漾，映出他的面容。
然后，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
他看到柴房里的母亲咳血。
看到祠堂外的风雪。
看到程天宇狰狞的笑脸。
看到破庙里黑衣人举起的刀。
看到妹妹哭泣的脸。
每一幕都是他心中最深的痛，最沉重的记忆。
程一鸣的心脏剧烈跳动，呼吸变得急促。
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逐渐变成一片血海，血海中，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浑身笼罩灰雾的身影缓缓站起，朝他狞笑。
那是他血脉中的另一面。
暴戾、嗜血、冷酷。
“杀……杀光他们……”镜中的他开口，声音嘶哑，“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程一鸣咬紧牙关，指甲陷进掌心。
不。
他不要变成那样。
娘说过，力量只是工具，不能被它控制。
他想起母亲温柔的手，想起妹妹依赖的眼神，想起云霓裳离去时那句“别让我失望”。
“我不会被你控制。”程一鸣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
镜中的影像骤然破碎。
十息到。
“通过。”赵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多看了程一鸣一眼。
萧辰在旁边暗暗点头。
刚才镜中的变化，他也看到了。
能在血脉幻象的冲击下保持清醒，这个少年的心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
第一项考核结束，原本三百多人，只剩下不足一百。
“第二项，悟性。”赵长老指向广场一侧的石碑，“那是青云剑宗基础剑诀‘清风剑法’的前三式。给你们一个时辰参悟，然后演示。达到入门标准，即为通过。”
众人涌向石碑。
石碑上刻着三幅剑招图谱，旁边有简短的文字说明。
图谱线条简单，文字晦涩，不少人看得一头雾水。
程一鸣站在石碑前，凝神细看。
第一式：清风拂面。
图谱上是一个持剑斜撩的动作，文字写的是“剑随身走，意随剑动，如清风过隙，无迹可寻”。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这个动作。
剑怎么握？力怎么发？步法怎么配合？
忽然，他想起了鬼雾山中的经历。
云霓裳教他提纯草药时说过：“感知力是根本。你要先感知草药的脉络，才能引导精华凝聚。”
剑法，是否也一样？
他睁开眼，再次看向图谱。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去记动作，而是尝试“感知”剑招中蕴含的意境。
清风……拂面……
轻柔，迅捷，无孔不入。
程一鸣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按着心中的感觉，轻轻一撩。
树枝划破空气，发出一声细微的啸音。
虽然简陋，但意境对了。
旁边有人嗤笑：“拿根树枝比划什么？装模作样。”
程一鸣不理，继续参悟第二式。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开始演示。”赵长老说。
大多数人演示得磕磕绊绊，动作生硬，只有形没有神。
少数几个练得像模像样，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轮到程一鸣。
他走到场中，手里还是那根树枝。
“开始。”赵长老说。
程一鸣深吸一口气，树枝斜撩——清风拂面。
动作并不标准，甚至有些别扭。
但就在树枝挥出的瞬间，场中刮起了一阵微风。
风很轻，就像真的清风拂过。
赵长老眼睛一亮。
第二式：清风徐来。
程一鸣脚步轻移，树枝平刺。
动作依旧生疏，但剑意却绵绵不绝，如清风徐徐，看似柔和，后劲十足。
第三式：风卷残云。
树枝横扫，带起一阵气流，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落叶在空中旋转，久久不落。
演示结束。
场中一片寂静。
三式基础剑法，程一鸣的招式并不标准，动作也不流畅，但他演示出了剑意！
这是悟性的体现。
“通过。”赵长老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剑招有形，剑意无形。你能在一个时辰内领悟剑意，悟性上佳。”
程一鸣躬身退下。
萧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厉害。当年我参悟这三式，花了三个时辰才摸到剑意的门槛。”
程一鸣谦虚道：“是萧师兄教导有方。”
萧辰失笑：“我可没教你剑法。这是你自己的本事。”
第二项考核结束，剩下不到五十人。
“第三项，毅力。”赵长老指向广场另一侧，“看到那条‘千阶石梯’了吗？登顶，即为通过。不得使用灵力，不得借助外物，全凭肉身。”
众人望去，只见一条陡峭的石梯蜿蜒而上，直通山顶云雾之中。
石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开始。”
一声令下，众人争先恐后地冲向石梯。
程一鸣没有抢，他调整呼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前一百阶还好，大多数人都能轻松应对。
但到了一百阶之后，石梯上开始出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个人身上。
越往上，压力越大。
二百阶时，已经有人气喘吁吁，脚步沉重。
三百阶时，开始有人掉队。
程一鸣一直保持着匀速。
他从小吃苦，又经历过生死逃亡，体力和耐力都远超同龄人。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一股执念——要变强，要保护家人。
这股执念支撑着他，一步，又一步。
五百阶。
压力已经大到让人直不起腰。
程一鸣额头冒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他没有停，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七百阶。
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每个人都汗如雨下，脸色苍白。
有人四肢并用，几乎是爬着上去。
八百阶。
程一鸣眼前开始发黑，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火烧火燎地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人已经小如蝼蚁。
不能放弃。
娘和小雨还在等他。
他想起雨中背着母亲逃亡的夜晚，想起鬼雾山面对雾影狼的绝境，想起破庙里以一敌四的凶险。
那些都挺过来了，这点压力算什么？
“啊——！”
他低吼一声，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
九百阶。
只剩他一个人了。
其他人都瘫在半路，再也爬不动。
程一鸣的双手磨破了皮，鲜血染红了石阶。
视线模糊，意识开始涣散。
但他还在爬。
九百五十阶。
九百八十阶。
九百九十阶。
最后十阶，每一阶都像天堑。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点一点往上挪。
终于，手触到了山顶的平地。
他用力一撑，整个人滚了上去，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前是蓝天白云，阳光刺眼。
他做到了。
“恭喜。”赵长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三十年来，第一个以炼体二重修为登顶千阶石梯的外门弟子。”
程一鸣挣扎着坐起身，朝赵长老行礼。
“毅力考核，通过。”赵长老眼中满是欣赏，“三项考核全部通过，从今天起，你就是青云剑宗外门弟子。明日辰时，到外门执事堂领取弟子令牌和修炼物资。”
“谢长老。”程一铭声音嘶哑。
下山时，萧辰已经在半山腰等他。
“感觉怎么样？”萧辰笑问。
“累。”程一鸣实话实说。
萧辰哈哈大笑：“累就对了。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的修炼生涯，才算真正开始。”
二、初露锋芒
外门执事堂。
程一鸣领取了弟子令牌、两套青色弟子服、一柄精钢长剑，以及这个月的修炼资源：三瓶“气血丹”、一瓶“淬体膏”、十块下品灵石。
“新弟子第一年，每月资源都是这些。”发放物资的执事说，“一年后，根据修为和贡献，资源会相应调整。另外，外门弟子每月必须完成至少一个宗门任务，任务堂在广场东侧。”
程一鸣一一记下。
回到小院，柳如烟和程小雨已经等在门口。
“哥！”程小雨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你通过考核了？”
程一鸣笑着点头，把弟子令牌给她看。
柳如烟也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能行。快进来，娘炖了汤，给你补补身子。”
虽然住在宗门，但柳如烟还是习惯自己做饭。
她用昨天林婉送来的食材，炖了一锅鸡汤，虽然简单，但香气扑鼻。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这是离开程家后，少有的温馨时刻。
“娘，以后每月我都有资源，您不用那么辛苦了。”程一鸣说，“等我修为再高些，接些报酬高的任务，就能给您买更好的药。”
柳如烟摇头：“娘的身体好多了，你不用太操心。倒是你，修炼要紧，但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程一鸣点头应下。
饭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研究今天的收获。
气血丹，最基础的修炼丹药，能补充气血，辅助炼体。
淬体膏，涂抹全身，能强化皮肤筋肉，加快炼体进度。
下品灵石，蕴含精纯灵气，可以直接吸收，也可以用来布阵、炼器。
这些都是程家时他接触不到的东西。
程一鸣先取出一颗气血丹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他连忙运转那粗浅的炼体功法，引导药力淬炼身体。
一个时辰后，药力耗尽。
程一鸣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一颗气血丹的效果，抵得上他苦修三天！
这就是资源的重要性。
他又取出淬体膏，脱去上衣，将药膏均匀涂抹全身。
药膏初时清凉，很快变得灼热，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刺皮肤。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继续运转功法。
汗水混合着黑色的杂质从毛孔排出，那是体内的污秽。
两个时辰后，药效过去。
程一鸣洗去身上的污垢，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皮肤下隐隐有光泽流动。
他试着打了一拳，拳风呼啸，力量至少增加了一成。
“果然有效。”他心中振奋。
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内，他就能突破到炼体三重！
第二天，程一鸣换上青色弟子服，佩上长剑，去外门课堂听讲。
讲课的是一位姓陈的中年教习，炼体八重修为，专讲基础剑法和炼体要诀。
“……炼体九重，前三重炼皮肉，中三重炼筋骨，后三重炼脏腑。
每突破一重，力量、速度、耐力都会大幅提升。但切记，根基要稳，不可贪功冒进……”
程一鸣听得认真，将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这些基础知识，在程家时他接触不到，全靠自己摸索，走了不少弯路。
“下午是实战课。”陈教习说，“所有新弟子都要参加。两两对战，点到为止。现在，开始分配对手。”
程一鸣的对手，是一个叫王虎的少年，炼体三重修为，身材魁梧，一脸傲气。
“程一鸣？听说你是靠毅力爬上千阶石梯的？”王虎打量着他，语气轻蔑，“可惜，毅力不能当饭吃。炼体二重对三重，你输定了。”
程一鸣平静地说：“请赐教。”
两人走上演武场。
王虎用的是一柄厚重的阔剑，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他一上来就猛攻，剑势沉重，显然想以力压人。
程一鸣没有硬接，而是施展昨日领悟的清风剑法，以轻灵对刚猛。
清风拂面，剑走轻灵，一次次避开王虎的重击。
“躲什么躲！有本事接我一剑！”王虎久攻不下，有些急躁。
程一鸣眼中精光一闪。
就是现在！
在王虎再次挥剑劈下的瞬间，程一鸣脚步一错，侧身避开，同时长剑斜撩——清风徐来。
这一剑并不快，却恰到好处地刺在王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当。
“铛！”
王虎的阔剑脱手飞出。
剑尖停在他咽喉前三寸。
“承让。”程一鸣收剑。
场下一片哗然。
炼体二重，三招击败炼体三重！
而且用的是最基础的清风剑法！
陈教习眼中闪过讶异：“程一鸣胜。下一组。”
下课后，程一鸣正要离开，王虎拦住了他。
“刚才是我大意了。”王虎脸色难看，“敢不敢再打一场？”
程一鸣摇头：“教习说了，点到为止。你若不服，下个月考核再见。”
“你！”王虎咬牙，但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接下来的几天，程一鸣每天按时听课、练剑、修炼。
他的进步速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第三天，清风剑法前三式彻底掌握，开始学习后三式。
第七天，突破到炼体三重，力量、速度大幅提升。
第十天，完成第一个宗门任务——采集十株“止血草”，获得五点贡献值。
半个月后，外门新弟子第一次月度考核。
演武场上，程一鸣连胜三场，对手分别是炼体三重、四重、四重。尤其是最后一场，面对一个炼体四重巅峰的弟子，他苦战三十招，最终以一招“风卷残云”险胜。
这一战，让他在外门彻底打响了名声。
“那个程一鸣，真是炼体三重？我怎么感觉他比四重还强？”
“听说他悟性极高，清风剑法已经练到大成境界了。”
“不止呢，他毅力也惊人，千阶石梯第一个登顶。”
“可惜出身差了点，不然早就被内门长老看中了。”
各种议论声中，程一鸣领取了这个月的考核奖励——一瓶“凝气丹”，比气血丹效果更好。
他第一时间把丹药拿给母亲。
“鸣儿，这丹药你自己用。”柳如烟推辞，“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用浪费这么好的丹药。”
“娘，您就收下吧。”程一鸣坚持，“我现在修炼资源够用。而且林师姐说了，凝气丹对调理内伤也有好处。”
柳如烟拗不过儿子，只好收下。
晚饭后，程一鸣陪妹妹在院子里看星星。
“哥，你现在好厉害。”程小雨仰着头，眼中满是崇拜，“那些人都不敢欺负我们了。”
程一鸣摸摸她的头：“还不够。哥还要变得更厉害，这样才能永远保护你和娘。”
“嗯！”程小雨用力点头，忽然说，“哥，昨天我又看见东西了。”
程一鸣心中一紧：“看见什么了？”
“一个……一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在林子里哭。”程小雨指着后山的方向，“她说她死得好冤，让我帮她。但我按照娘教的方法，闭上眼睛不理她，她就走了。”
柳如烟教了程小雨一些简单的静心法门，帮助她控制灵眸的能力。
程一鸣松了口气：“小雨真棒。记住娘的话，看见奇怪的东西，不要搭理，第一时间告诉哥或者娘。”
“我知道。”程小雨点头，又好奇地问，“哥，那个云姐姐……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啊？”
提到云霓裳，程一鸣心中涌起复杂的感觉。
“她说等我十八岁时会来。还有两年。”
“两年好久啊。”程小雨嘟囔，“我想她了。她给我的那片鳞片，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程一鸣也摸了摸怀里的月影狐鳞。这片鳞片他一直贴身收藏，从未离身。
夜深了，程小雨回房睡觉。
程一鸣坐在院中，仰望星空。
加入青云剑宗一个月，生活终于安定下来。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血煞门不会善罢甘休。
程家那边，说不定也会有麻烦。
还有他体内的血脉，虽然暂时平静，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暴动？
变强。
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应对一切。
他取出长剑，在月光下开始练剑。
清风剑法六式，他已经练得纯熟。但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何让剑招活起来？
他想起了与王虎对战的那一剑。
那一剑，不是按部就班地施展剑招，而是根据对手的反应，随机应变。
这就是“剑意”的运用。
程一鸣闭上眼，不再刻意去想剑招，而是感受风。
夜风轻柔，拂过脸颊，掠过树梢。
风无形，却能穿林过隙。
剑，是否也能如风？
他睁开眼，长剑斜撩。
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随心所欲的一剑。
剑过之处，带起一阵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落叶旋转，久久不落。
程一鸣眼中闪过明悟。
原来如此。
剑法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理解、领悟、活用。
从今天起，他的剑道，才算真正入门。
三、暗流涌动
青云剑宗，内门。
一座幽静的院落里，萧辰正在向一位白发老者汇报。
“师尊，程一鸣的情况就是这样。”萧辰说，“入门一个月，从炼体二重突破到三重，清风剑法大成，战力可越级击败炼体四重。而且心性坚韧，悟性极高。”
白发老者正是青云剑宗七长老，姓楚，金丹中期修为，主管外门事务。
“混沌血脉……”楚长老捋着胡须，眼中闪过思索，“你确定是混沌血脉？”
“弟子不敢确定。”萧辰说，“但程师弟觉醒时，周身灰雾弥漫，空间扭曲，气息古老苍茫。与典籍中记载的混沌血脉特征，有七八分相似。”
楚长老沉默良久，缓缓道：“混沌血脉，传说中是开天辟地时，与天地同生的原始血脉之一。拥有者天生亲近混沌大道，但同时也容易被混沌侵蚀，失去自我。”
他看着萧辰：“你妹妹当年，就是被自身的‘冰凰血脉’反噬，最终……这个程一鸣，你能保证他不会走上那条路？”
萧辰咬牙：“弟子愿以性命担保。程师弟心性纯良，重情重义，绝不会被血脉控制。”
楚长老叹了口气：“但愿如此。不过，混沌血脉事关重大，不能外传。从今天起，你多关注他，但不要过度干涉。让他自然成长，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是。”萧辰躬身。
“另外，”楚长老说，“北邙山那边传来消息，鬼医的徒弟出现了。”
萧辰一愣：“出现了？在哪儿？”
“就在青云山脉附近。”楚长老脸色凝重，“有人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在北麓采药，手法诡异，疑似鬼医一脉。血煞门的人也得到消息，正在往这边赶。”
萧辰心中一沉：“师尊的意思是……”
“那个程一鸣，不是要找鬼医的徒弟吗？”楚长老说，“让他去。一来，了却他的心愿；二来，我们也需要确认那个老头的身份。如果是真的，尽量拉拢，不能让他落到血煞门手里。”
“可程师弟才炼体三重，太危险了。”萧辰担忧道。
“所以让你暗中保护。”楚长老说，“明天发布一个北麓采药的任务，让他去。记住，不到生死关头，不要出手。我要看看，这个混沌血脉的传人，到底有多少潜力。”
萧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弟子明白。”
第二天，任务堂。
程一鸣看着新发布的任务：北麓山脉采集“七星草”，十株，报酬三十贡献值，一瓶凝气丹。
报酬很丰厚，但难度也高。七星草生长在悬崖峭壁，周围常有妖兽出没，一般需要炼体四重以上才敢接。
但他需要贡献值换取修炼资源，也需要凝气丹给母亲调理身体。
“我接。”程一鸣对任务执事说。
执事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北麓最近不太平，听说有邪道修士出没。”
“确定。”程一鸣点头。
“好吧。”执事登记，“任务期限七天。这是地图，标注了七星草可能生长的区域。小心点。”
程一鸣接过地图，道谢离开。
回到小院，他把任务的事告诉了母亲。
柳如烟担忧道：“北麓危险，你一个人去……”
“娘，放心。”程一鸣安慰，“我现在炼体三重，清风剑法大成，自保没问题。而且这个任务报酬高，做完这个月就不用接其他任务了。”
柳如烟知道儿子主意已定，只好叮嘱：“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跑，别逞强。”
“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程一鸣带上干粮、水壶、绳索、药篓，出发前往北麓。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消息在青云剑宗传开：
血煞门派出一支小队，潜入北麓山脉，目的不明。
而萧辰，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后。
北麓山脉，山高林密，瘴气弥漫。
程一鸣按着地图，一路往深处走。路上遇到几只低阶妖兽，都被他轻松解决。
第三天，他找到了第一处七星草生长地——一处背阴的悬崖。
悬崖陡峭，高约百丈。崖壁上零星点缀着几株七星草，草叶七片，呈北斗七星排列，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泽。
程一鸣固定好绳索，小心翼翼地下到崖壁中段，开始采集。
采到第三株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
崖顶，不知何时站着三个人。
清一色的黑衣，胸口绣着血色骷髅图案。
血煞门！
“小子，找你可真不容易。”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炼体五重修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另外两人也是炼体四重，一左一右，封死了程一鸣的退路。
程一鸣心中冰凉。
三个炼体四重以上，其中还有一个五重！
他绝不是对手。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一边问，一边悄悄观察周围环境，寻找逃生路线。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独眼大汉挥手，“拿下！要活的，门主要亲自审问他的血脉秘密！”
两个炼体四重扑了上来。
程一鸣一咬牙，挥剑迎上。
清风剑法展开，剑光如风，在两人之间穿梭。但他毕竟修为差距太大，很快就被压制，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小子，束手就擒吧！”独眼大汉看准时机，一拳轰向程一鸣后心。
这一拳要是打实了，不死也残。
就在此时，程一鸣眼中灰光一闪。
胸口玉佩骤然发烫。
那股熟悉的力量，再次苏醒。
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清晰地感觉到，灰雾从体内涌出，凝聚在长剑上。
长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灰光。
“杀！”
程一鸣低吼，一剑斩出。
不是清风剑法中的任何一招，而是纯粹由本能驱动的一剑。
灰光如匹练，撕裂空气。
“噗！”
冲在最前面的炼体四重，连人带剑被斩成两半！
血雨纷飞。
剩下那个炼体四重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独眼大汉也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剑法？！”
程一鸣没有回答。
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必须速战速决。
第二剑斩出。
独眼大汉全力抵挡，但灰光剑气摧枯拉朽般破开他的防御，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撤！”独眼大汉当机立断，捂着伤口，转身就逃。
程一鸣没有追。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长剑。
剑身上的灰光正在缓缓消退，但那股苍茫古老的气息，依然萦绕不散。
这就是……混沌血脉的力量吗？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玉佩，玉佩正散发着温润的青光，与体内的灰雾隐隐呼应。
“啪啪啪。”
鼓掌声从身后传来。
程一鸣猛地转身，剑指来人。
是个穿着破旧灰袍、披头散发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六十多岁，满脸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小子，这一剑有意思。”老者咧嘴笑，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混沌剑意，虽然稚嫩，但已经有了雏形。你是谁家的后辈？”
程一鸣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老者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别人都叫我‘老疯子’。不过你爹当年，叫我‘鬼医’。”
鬼医！
程一鸣瞳孔骤缩。
“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老者嗤笑，“那几个废物也想杀我？不过是老夫金蝉脱壳之计罢了。倒是你爹……他真死了？”
程一鸣点头：“五年前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老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可惜了。你爹是个好人，救过我的命。”他打量着程一鸣，“你身上这混沌血脉，是你爹传给你的？”
“我不知道。”程一鸣说，“我从小在程家长大，父亲从未提过血脉的事。”
“程家？”老者皱眉，“哪个程家？”
“青阳城程家。”
“青阳城……程家……”老者喃喃自语，忽然眼中精光一闪，“你爹是不是叫程云海？”
程一鸣摇头：“我爹叫程远志。”
“程远志？”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是用了化名。也对，以他的身份，用真名反而麻烦。”
他看着程一鸣，眼神复杂：“小子，你爹没死。”
程一鸣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程云海，没死。”老者一字一顿，“他只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在哪儿？！”程一鸣急切地问。
老者摇头：“现在告诉你，等于害你。那个地方，没有金丹修为，进去就是送死。”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既然你是他儿子，又身负混沌血脉，老夫也不能不管。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传你控制血脉之法，再教你几手保命的功夫。等你修为够了，我再告诉你你爹的下落。”
程一鸣愣住了。
拜师？
鬼医要收他为徒？
“怎么，不愿意？”老者挑眉，“多少人求着拜我为师，我还不收呢。”
程一鸣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弟子程一鸣，拜见师尊！”
“好好好！”老者大笑，扶起他，“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鬼医的关门弟子。不过记住，在外人面前，不要暴露我们的关系。我还‘死’着呢，不能太招摇。”
程一鸣点头：“弟子明白。”
“嗯。”老者满意地点头，“现在，跟我来。我先教你第一课——如何控制混沌血脉，而不被它控制。”
两人消失在密林深处。
远处，萧辰站在一棵古树上，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鬼医居然没死。
而且收了程一鸣为徒。
这件事，得赶紧向师尊汇报。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北麓山脉，恢复了寂静。
但程一鸣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再次改变。
混沌血脉的秘密，父亲的下落，鬼医的传承……
一条更加波澜壮阔的路，正在他面前展开。
而他，已经准备好踏上这条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