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冰碴撞在帐篷上，像谁用冻红的手指轻轻叩门。
陈云掀开帐篷帘时，阿龙正蹲在车边抽烟。烟头的火光在淡蓝天色里一明一灭，把他下巴的胡茬染成金褐色。“醒了？”他弹了弹烟灰，“早饭熬了小米粥，加了糖。”
帐篷里的热气裹着粥香涌出来。叶灵芳端着不锈钢盆，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每人一碗，暖身子。”晨羽帮着分碗，手指冻得发红，却还笑着把糖罐推到陈云面前：“多放了两勺。”
众人围坐成圈，粥碗的热气熏得人脸发烫。阿龙吃完最后一口，抹了抹嘴，声音像冻硬的钢筋：“集合。”
二十六个身影很快聚在冰原上。阿龙展开皱巴巴的地图，红笔圈住的冰洞像只吞噬一切的黑洞：“白龙江昨天的推算——冰洞里至少有四千武装分子。”
有人倒抽冷气。叶灵芳攥紧步枪，指节泛白：“四千…都是特种兵？”
“不一定。”白龙江往前一步，喉结滚动，“但肯定不是来观光的。”
陈云摩挲着秦半两的刻痕，指尖沾了点粥渍：“科考队在里面，五色石头的线索也在里面。”
晨羽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雾：“我爷爷说过，古格王朝有十万工匠一夜消失。邱老给的壁画里，古格人穿的衣服…跟冰洞里的尸体一模一样。”
众人都看向她。晨羽抿了抿唇，从背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壁画上的古格人穿着束腰长袍，领口绣着云纹，跟冰洞里露出的衣角分毫不差。
陈云的瞳孔缩了缩。他想起苗疆山洞里的人俑，那些穿着类似服饰的泥人，眼睛里似乎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冰洞入口的冰锥像一群张牙舞爪的精灵，尖顶泛着冷光，像在警告来者止步。
陈云走过去，抄起冲锋枪的枪托，对着最前面的冰锥砸下去——“咔”的一声，冰锥断成两截，冰碴溅在防风镜上，凉得刺骨。“都用枪托敲！”他喊，“不锈钢硬，能敲断！”
众人纷纷效仿。枪托与冰锥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场暴风雨前的鼓点。晨羽的枪托砸偏了，冰碴崩进衣领，她皱着眉甩了甩头，却没停下。不到半小时，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被敲开——冰锥越往里越短，最后变成圆滚滚的冰球，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像踩在老木头上。
穿过冰锥区时，陈云的后背渗出冷汗。他想起苗疆山洞的甬道，也是这样狭窄、阴冷，像某种巨兽的喉咙。
地面的冰层覆盖着尸体。
晨羽蹲下来，用冰镐敲下一块冰，露出里面的衣物——束腰长袍，领口绣着云纹，跟邱老壁画里的分毫不差。“是古格人！”她声音发抖，“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云开启感知。冰层下的尸体没有伤口，皮肤光滑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弹性十足——不是死人，是人俑。
他悄悄走到一具人俑前，指尖泛起淡金的光（苗疆咒语的起手式），念出低沉的音节：“魂归故里，醒者归位。”
人俑的眼睛突然睁开——灰色瞳孔里没有焦距，像两汪深潭。头部缓缓抬起，冰层发出“咔咔”的裂痕，像承受不住某种力量。陈云赶紧又念：“定！”
人俑的动作顿住，眼睛慢慢闭上，像从未动过。
“怎么了？”阿龙走过来，看见人俑睁着的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陈云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些人俑…是古格人。有人把他们制成了活俑，藏在冰洞里。”
晨羽攥着冰镐的手在抖：“活俑？跟苗疆山洞里的一样？”
陈云点头：“苗疆的俑会动，会说话。这些…在等什么？”
众人继续往里走。一百米后，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硫磺味。
“像温泉！”晨羽抽了抽鼻子，凑过去摸了摸石壁——温热的，带着潮湿的水汽。
阿龙指着石壁：“火山岩！这里以前是火山口！”
白龙江摸着石壁上的纹路，困惑道：“死火山怎么会有温泉？”
“岩浆余热。”阿龙解释，“死火山的地底下还有未冷却的岩浆，加热了地下水，变成硫酸盐泉——闻得到硫磺味吧？”
陈云蹲下来，摸了摸温泉的水。水温刚好，能解乏，指尖沾了点水，放在鼻尖闻——是熟悉的硫磺味，跟苗疆山洞的温泉一模一样。
“古格人为什么把人俑藏在这里？”他抬头，望着前方的黑暗，“跟火山有关？”
晨羽突然喊：“看！那里有光！”
众人抬头，前方的冰壁上映着幽蓝的光——是矿脉！五色石头的光，像无数双等待的眼睛。
阿龙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快到了！科考队肯定在里面！”
陈云的心跳加快。他摸着秦半两，想起老周的笔记：“古格的秘密，在火山下的冰洞里。活俑是人间的钥匙。”
众人加快脚步。温泉的热气裹着硫磺味，钻进衣领。冰壁上的矿脉越来越亮，像在指引方向。
晨羽突然停住，指着前面：“看！帐篷！”
众人跑过去，看见一座破破烂烂的帐篷，歪在冰壁旁。帐篷门开着，里面散落着科考队的装备——压缩饼干、定位仪、笔记本。
陈云捡起笔记本，擦掉上面的雪，封皮写着：“中国古格王朝考察队，队长：邱建国。”
翻开第一页，是邱老的字迹：“我们找到了古格人消失的答案——他们在守护冰洞里的东西。但有人来了，带着枪。”
后面的内容被血浸透，模糊不清。
阿龙的脸色铁青：“科考队遇袭了！”
陈云把笔记本塞进怀里，抬头望着前方的幽蓝光芒：“走。去会会那些拿枪的人，还有…古格的秘密。”
众人继续往里走。温泉的热气越来越浓，硫磺味钻进喉咙，有点呛人。
陈云的感知里，冰洞深处有动静——是人的呼吸声，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是低低的英语咒骂。
他摸了摸腰间的秦半两，轻声说：“准备战斗。”
晨羽攥紧步枪，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我不怕。”
阿龙笑了笑，拍了拍陈云的肩膀：“咱们二十六个人，够拼。”
前方的幽蓝光芒越来越亮，像古格王朝的眼睛，等着他们揭开千年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