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声音清脆稚嫩,在这弥漫着血腥与恐惧的纯白空间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钉死在那穿着校服的少年身上。少年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比他那身校服还要白,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怀里的书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你胡说什么!”少年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我什么都没有!”
“你撒谎。”小女孩歪着头,抱着她那个眼睛纽扣掉了一颗的破旧兔子玩偶,语气平静得可怕,“我看见了。你的书包,在‘进来’的时候,闪了一下。”
“进来的时候”?岑卿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难道这个小女孩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小妹妹,你看到了什么?”西装男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但眼神里的审视并未减少分毫。
小女孩指了指少年的书包:“有黑色的线,缠在上面。很不舒服。”
黑色的线?岑卿想起在安全屋渗透阶段看到的那些阴影污渍。难道这小女孩对鬼域的能量残留特别敏感?
“把书包打开。”光头大汉不耐烦地吼道,他显然被刚才的死亡刺激,变得更加暴躁,“让她看看!”
“不!不行!这是我的隐私!”少年尖叫着,把书包抱得更紧,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
“隐私?”时尚女人刚刚止住干呕,脸上还带着泪痕和嫌恶,“在这里还讲什么隐私!刚才那个人怎么死的你没看到吗?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我没有!我不是失衡者!”少年崩溃大哭,“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雷烈也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逼近少年,“小子,痛快点!不然别怪老子帮你打开!”
场面再次失控,恐惧和猜忌像瘟疫一样蔓延。每个人都急于找到一个目标,来宣泄内心的压力和证明自己的“清白”。
岑卿没有参与逼迫,她冷静地观察着少年。他的恐惧不似作伪,但那死死护住书包的动作,也确实可疑。书包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他在这种生死关头还如此在意?
“够了。”西装男再次试图控制局面,“这位同学,如果你书包里确实没有异常,打开它证明一下,对大家都好。如果有什么特殊原因,你也可以解释。”
“我……我不能解释……”少年泪流满面,眼神绝望。
“那就打开!”光头大汉一步上前,就要动手去抢。
“等一下。”岑卿再次开口。她走到少年面前,隔开了光头大汉,目光平静地看着少年:“你害怕的不是书包里的东西本身,而是它代表的意义,或者……它会带来的后果,对吗?”
少年猛地抬头,看向岑卿,像是找到了唯一一根可能理解他的稻草,他用力点头,泣不成声。
“规则只要求‘证据’。”岑卿转向众人,“不一定需要打开书包。也许书包本身,或者他保护书包这个行为,就可以作为‘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时尚女人反驳,“万一里面是炸弹呢?”
“在这种地方,炸弹未必比规则更可怕。”岑卿淡淡道,“而且,如果他真是‘失衡者’,打开书包触发什么不好的事情,波及到我们怎么办?”
这话让几个冲动的人稍微冷静了一点。刚才病弱青年被“平衡”掉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那你说怎么办?”西装男看向岑卿,眼神深邃。
“指控成立需要天平判定。”岑卿看向中央那沉默的黄铜天平,“我们可以尝试用‘书包’作为证据,用‘怀疑他携带禁忌物品’作为指控,看看天平如何判断。这比盲目打开风险更小。”
这个提议相对稳妥,得到了多数人的默许。
“谁去?”快递员问道,目光在西装男和岑卿之间逡巡。
“我来吧。”岑卿走了出去。她需要亲自接触一下那个天平,感受其中的规则。
她走到天平前,那股冰冷的、非物质的寒意更加清晰。她注意到,天平的两个托盘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凝聚的光。
她需要代表“指控”和“证据”的物品。
她回头看向时尚女人:“借用一下你的东西代表指控。”
时尚女人犹豫了一下,又掏出一枚小巧的耳钉递过去。
岑卿又看向少年:“需要一件能代表你书包的东西。”
少年死死抱着书包,不肯松手。
小女孩忽然举起她的兔子玩偶:“用这个。”
岑卿接过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在接触的瞬间,她感到玩偶身上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这纯白空间同源但又略有不同的波动。这个小女孩,果然不简单。
她将耳钉放入左托盘(指控),将兔子玩偶放入右托盘(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天平指针。
指针微微颤动,这一次,它左右轻微摇摆了几下,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中央!
平衡!
指控不成立!
几乎在指针停稳的瞬间,放入托盘的耳钉和兔子玩偶消失了。而站在天平旁的岑卿,猛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胸口!
“噗——”
她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口如同被巨石砸中,剧痛难忍,呼吸都变得困难。
“岑卿!”雷烈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了椅子圈外。
天平平衡,指控者受罚。
规则的惩罚,落在了执行放置操作的岑卿身上!
她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这惩罚虽然不像病弱青年那样直接致命,但也足以让她失去大半战斗力。
“看吧!他没问题!”少年看到这一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大喊,“我不是失衡者!你们冤枉我!”
时尚女人脸色难看,嘟囔着:“算他走运……”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但看向岑卿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和忌惮。执行指控是有风险的。
西装男快步走到岑卿身边,蹲下查看她的情况:“你怎么样?”
岑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死不了。她忍着剧痛,撑起身体,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依旧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玩偶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岑卿,那双大眼睛里,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情绪,只有一片空洞。
她刚才,是故意的吗?她用玩偶作为证据,导致了天平的平衡?她知道会这样?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穿着厨师服的男人,突然指着小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她……她才是问题!她的玩偶!刚才……刚才我好像看到那玩偶的眼睛动了一下!”
矛头瞬间转向!
小女孩抱着玩偶,抬起头,看着厨师,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冰冷笑容。
“叔叔,”她轻声说,“你裤兜里的那把餐刀,是从哪里来的呢?”
厨师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裤兜。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从小女孩身上,转移到了厨师那里。
餐刀?在这种地方?他怎么带进来的?
纯白空间的气氛,再次绷紧到了极点。
猜疑的漩涡,永无止境。
岑卿擦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胸口的剧痛,眼神冰冷。
这个鬼域“公正天平”,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逼迫他们互相撕咬。
而那个小女孩,似乎能看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她,会是破局的关键吗?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失衡者”?
书包的秘密尚未解开,新的疑点又已出现。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