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堀川友太那个刁钻至极的命题落地时,整个大礼堂仿佛被谁抽干了空气。
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的对峙。
大家都在等,等许念权衡利弊,等他找台阶,甚至等着看他冷场。
哪怕是最死忠的粉,这会儿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结果?
许念连一秒钟都没耽搁。
他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舞台中央,迎着全世界质疑的目光,冲着那个还在沾沾自喜的堀川友太,用一种“今儿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扔出一句:
“年轻人的友情是吧?嗯,写好了。”
如果说刚才堀川的题目是往湖里扔石头,那许念这句话,就是往这帮人脑子里塞了一颗深水炸弹!
“啊?”
堀川友太脸上那点狞笑瞬间卡了壳,整个人像是被谁拔了网线,那双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澈的愚蠢。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同声传译出了bUG。
【写……写好了?这就写好了?老子题目刚念完,你特么连脑子都没动就写好了?五秒?!】
台下足足死寂了一秒,然后——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这不是欢呼,是几千人同时发出的不可置信和暴怒!
“我靠!这许念脑子瓦特了吧!”
“堀川友太这是故意坑他呢?装逼也没有这么装的啊!”
“完了完了,全球直播呢,这回是真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断层,被满屏的省略号和问号淹没,偶尔飘过几句,全是替人尴尬的:
“………………”
“???????”
“我不行了,我尴尬得脚趾已经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但这漫天的质疑声里,有两个方阵简直是一股清流。
台下熟悉许念的那帮人,非但没慌,反而一个个战术后仰,露出了“来了来了又来了”的看戏表情。
而“许念文化”那边,更是直接把自己嗨成了气氛组!
“念爷牛逼!!!”王彬嗷一嗓子大叫起来。
“都别激动,看你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杨铭则是朝远处不了解许念的观众大喊。
“老许搞创作需要时间吗?只需要心情!”郑涛也大声叫着。
胡文慧整个人都麻了。
她僵硬地仰着头,看着身边这个一脸无所谓的男人:他的这波操作,完全按着她三十年的音乐认知在地上摩擦。
除了脑子里嗡嗡的耳鸣,她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评委席上几位大佬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困惑,甚至有点挂不住脸了。
音乐是神圣的,许念这种跟闹着玩似的态度,往重了说,那就是在亵渎艺术!
山下康司眉头死锁,他觉得许念这就是在用一种荒诞的黑色幽默,回击堀川友太的挑衅——但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这时候,堀川友太终于把那个重启的大脑连上了网。
感觉被耍了的他,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死咬着牙,阴阳怪气地挤出一句:
“许老师,您说……‘写好了’?您可别随便拿出一段口水旋律来糊弄我!我提醒您,我要的可是不低于‘离婚老师’那种水平的作品!”
许念看着他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脸,懒洋洋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嫌弃地吹了一口气。
“你一会听着不就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那货一眼,直接转身走到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胡文慧跟前。
“文慧,”他的声音瞬间切换频道,变得柔和又专注,“别发呆了。我给你写几个和弦,最简单的四和弦循环,你给我钢琴伴奏。顺便……把你那把‘星海’借我使使。”
“啊?”胡文慧cpu还在冒烟,只能发出单音节的疑问。
许念也没废话,招手让工作人员递上纸笔。
大手一挥,笔走龙蛇,一段简洁到令人发指的和弦铺在了五线谱上,直接塞进胡文慧手里。
胡文慧机械地接过来,眼睛一扫。
那几个再基础不过的和弦映入眼帘,专业的本能瞬间让她的大脑重新启动。
确实不难……甚至可以说是钢琴入门教材前十页的水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里的震惊,拿着谱子,脚步虚浮地飘到钢琴前坐下。
整个过程快得离谱。
很多人还没从那句“我写好了”的震撼里回过神来,许念就已经把那把价值连城的“星海”架在了脖子上。
他就那么随意地往舞台中央一站,一手持琴,一手持弓,眼神淡淡地扫向胡文慧。
“可以开始了。”
那眼神里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笃定。
胡文慧心里猛地一颤,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不再犹豫,指尖落下。
叮——咚——叮——咚——
一段清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单调的钢琴分解和弦,像投入静湖的小石子,在嘈杂的大礼堂里荡开。
一遍又一遍,像是老式放映机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单调中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两小节过去,律动稳住。
许念动了。
他精准地卡住节拍,琴弓搭上琴弦,右臂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猛然发力!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
一段排山倒海般的旋律,就像一场憋了一整个闷热午后的暴雨,轰然砸下!
那是怎样的一段乐句啊——极长,极密,情绪像疯了一样层层叠叠往上顶,仿佛一个人在青春的旷野上迎着十二级大风狂奔、嘶吼!
胸口憋着的那股气,那些说不出口的不甘、那种也没来由的狂喜、那点矫情的悲伤,全都在这疯狂堆叠的旋律里被推到了极限!
最后,在一个高亢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顶点,所有情绪轰然炸开,化作一声长叹!
仅仅这就一个大长句!
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全场几千人的喉咙,把他们死死按进了那条名为“青春”的河里!
刚才还在哔哔赖赖的质疑、嘲讽、担忧,这一刻,全特么碎成了渣!
许念根本没打算给听众喘息的机会,一气呵成拉完整段前奏。
当最后一个激昂的音符落下,简单的钢琴底色再次浮现。
每个人心里都像是堵了块棉花,酸酸的,胀胀的。
那是夏天总是干不透的校服后背,是那瓶汽水还没喝完就没气了的苦涩,是那个黄昏在操场上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再见,是死党分别时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许念的弓法变了。
如果刚才是在狂奔,那现在就是缓缓地翻开了一本泛黄的日记。
轻柔的旋律流淌出来,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个字,笨拙又真诚地记录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破日子。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大杀器!
现场这帮学生哪里顶得住这个,当场沦陷。
这旋律写的哪里是歌,分明就是他们的日子,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矫情完的迷茫和欢笑!
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像是魂儿都被勾走了。
何慧婷捂着嘴,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嘴里嘟囔着:“老师……老师这曲子也太犯规了,走心得要命……”
旁边的徐瑞,资深老二次元了,这会儿早绷不住了,眼眶直接红了一圈,泪水在里面打转。
郑涛一肘子怼在王彬肋骨上,“老许这狗东西……他妈的是逆生长了吗?这曲子里全是年轻人的矫情味,他怎么拿捏得这么死?”
王彬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许念身上,那表情跟朝圣似的:“念爷的水平深不见底!什么风格?什么年龄段?在他这就是个弟弟!全方位降维打击!”
此时的直播弹幕,在经历了几秒钟的死机后,疯了!
“天呢……天呢……这旋律杀疯了……”
“我才十六,我正在上辅导课偷听,我直接哭成狗了!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这曲子一下子就钻心里去了!!”
“我是初三的!我好喜欢这曲子!”
“我也……我都三十了,这曲子听得我老泪纵横,我想起高三那个夕阳下的奔跑了……”
评委席上那五位,表情也从刚才的疑惑变成了彻底的震撼和沉醉。
他们太懂这种旋律里的含金量了。
青春的悸动、友情的羁绊、时光的流逝……许念不是在炫技,他是在讲故事,而且讲得太特么好了!
特别是山下康司。
这位日本大师此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要是说《梁祝》让他服气,那现在这首曲子就是给了他一记暴击!
即兴?这特么是即兴能写出来的?
但这可怕的完成度,这该死的情感深度,每一个音符都在狠狠抽打着他刚才的怀疑。
他缓缓闭上眼,只想安静地听完这首曲子。
此刻,全场最想死的人,绝对是堀川友太。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从僵硬、扭曲,最后变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看着舞台上那个随手拉着琴、却跟胡文慧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男人,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他费尽心机挖了个坑,想看着许念掉下去。
结果人家根本没走这路,直接召唤了一颗陨石,连坑带人甚至把这块地皮都给你扬了!
就在这时,音乐切入副歌!
一段更抓耳、更悠扬的旋律如潮水般涌来!
明明那么好听,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碎的伤感,温柔地拨动了所有人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
台下大部分年轻的女学生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哽咽。
现场不少感性的男观众,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一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都被许念这首即兴神作,毫无反抗之力地,俘虏了。
许念彻底进入状态了。
他整个人仿佛和手里的“星海”长在了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揉捏着那段主旋律。
每一次弓弦摩擦出的嘶鸣,都像是钝刀子割肉,在每个人关于青春的陈旧记忆上狠狠划拉了一下。
坐在钢琴前的胡文慧,这会儿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伴奏,是在渡劫。
她手指机械地敲着循环和弦,脑瓜子却嗡嗡的。
她感觉许念肯定是被老天爷把住手创作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信这首曲子是现场“即兴”的。
【这水平和风格……怎么跟‘离婚老师’那么像?】
胡文慧心里那个浪啊,翻得有一层楼高。
这该死的抓耳程度,这种仿佛在雨天潮湿空气里拧出水的细腻感,还有那股子独属于东亚人骨子里的极致美学……完全不输《悠悠的夏天》和《与你同在》啊!
一个荒谬到她自己都想笑的念头,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开了她的天灵盖。
【那个神秘的‘离婚老师’……该不会就是……】
她心脏猛地停了一拍,手底下的钢琴音差点就劈了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瞬间在心里疯狂摇头,试图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去:【‘离婚老师’那个号的资料明明填的是‘女’!别瞎想!稳住!别演砸了!】
许念哪知道身边的队友正经历着怎样的世界观崩塌,他现在爽得飞起。
情绪推到最高点的瞬间,他手里的琴弓仿佛化作利剑,拉出了一段撕心裂肺的华彩!
那旋律就像夏日傍晚最后一抹晚霞,绚烂得要命,却又残酷地提醒你:天要黑了,人要散了。
最后一个音符如羽毛般落地,钢琴声戛然而止。
全场,又是那股让人窒息的死寂。
两秒。
随后——
“轰——!!!!”
这就不是鼓掌,这是火山爆发!大礼堂的房顶差点没被掀飞!
所有人,不管你是哪国人,不管你坐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全都跟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一样,疯了似的弹起来!
有人在吼,有人在拼命拍手,那架势仿佛要把手掌拍烂才算完。
舞台上,许念带着还没有回过神的胡文慧,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在这片沸腾的狂欢里,主持人崔凌雪却痛苦面具了。
她那个微型隐形耳机里,导播的声音已经不是在说话了,是在咆哮,音量大到仿佛要直接通过耳膜震碎她的大脑:
“崔凌雪你愣着干嘛!上啊!!问名字!!快问许念这曲子叫什么!!微博热搜第一已经是#许念的神仙曲子名字#了!快点!!!”
崔凌雪被吼得脑壳疼,强行压下自己激动得发抖的手,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冲到舞台中央。
此时观众的热情简直能把人融化,根本没人肯坐下。
她只能双手下压,做了好几个“淡定”的手势,压了足足半分钟,那山呼海啸的声音才勉强落下去一丢丢,大家依依不舍地把屁股挪回椅子上。
第一排的贵宾席那边也是一出好戏。
赵部长坐下的时候,故意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日本参赞。
果然,对方脸色铁青,眼神涣散,一副刚死了亲娘的晦气样。
赵部长刚才紧绷的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疯狂上扬。
崔凌雪见场面稍微受控,话筒差点直接怼到许念鼻子上,那语气听着都快哭了:
“许老师!求求了!您快告诉我们,这首伟大的曲子到底叫什么?!现场观众要疯了,网上观众也要疯了!全世界都在问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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