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的身体后倒坠入莱恩的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血液与心力的双重透支，让她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莱恩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垂下头看着她，薇薇安双眼紧闭，脸上满是疲惫。
原本白皙的吸血鬼皮肤，此刻泛着不自然的青色。
细密的汗珠黏在额前的碎发上，昭示着刚才那个决策对她的透支有多么巨大。
莱恩金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复杂到了极点。
怀里的身躯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她的出现，她所带来的每一次危机与颠覆，却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重量。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那句在争吵中脱口而出的话：“你有什么？除了那张嘴？”
当时那句话饱含了不屑与轻蔑。
但此刻，莱恩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确实亲眼看到过她那张嘴巴的威力——它能将守护灵怼到崩溃，能用一句谎言颠覆百年的血海深仇，也能在此刻用精准的指令，将一盘散沙捏合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
但那不是全部。
那种在混乱中保持清醒，洞察全局，然后将每个人的价值都榨取到极限的思维。
那种在所有希望都断绝之后，依旧能够发现问题，打破死局的逆天逻辑。
还有最后在一切力量与智慧都无效时，用自己的血脉作为最后钥匙的决绝……
莱恩这才明白，她不是小聪明。
她是天生的领袖。
一个能够将力量、智慧和命运都整合在自己手中的……管理者。
这份顿悟让莱恩感到踏实，不是来自于力量的充盈，而是来自对自己誓约对象更深层次的理解与认同。
“她的透支很严重。”凌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快步走来，眼眸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像是在研究稀世珍宝。
“身体和精神，都濒临极限。”凌霜从怀中取出几颗莹白色的星光魔药。
“把这个给她服下，至少能稳住她的生命气息。”
莱恩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魔药化开的水喂入薇薇安的唇间。
清凉的液体滑下，那张因为透支而泛着不正常青色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
一旁的布洛克也走了过来，独眼里闪烁着对知识的狂热，盯着别在薇薇安腰间的能量探测仪。
“难以置信。”他说。
“这小玩意……它明明没有任何符文回路，也没有侏儒工程学的蒸汽核心，却能将不同体系的能量进行转化、重叠，再共鸣！”
布洛克用矮人对技术最高的评价说道：“这……已经超越了矮人的符文科学，甚至……甚至有点像我们传说中第一工匠才能达到的领域。”
他渴望地看着莱恩：“她醒过来之后，你能帮我问问她那玩意的原理吗？我想……我想拆开看看。”
就在此时，被喂下魔药的薇薇安发出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醒了？”莱恩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紧绷的下颚线柔和了许多。
薇薇安挣扎着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莱恩那张带着笨拙关切的脸。
她发现自己依然被莱恩以保护的姿态抱在怀里。
记忆回笼，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她顿时有些不自在，身体下意识地挣了挣。
莱恩会意，手臂微微一僵，随即小心地将她放下，让她双脚重新触碰到地面，但手臂依旧虚扶着她的腰，以防她站立不稳。
“感觉怎么样？”莱恩问。
“像被十个甲方连续折磨了七十二小时。”薇薇安揉着发疼的额角，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飘散。
凌霜此刻也凑了过来，她看着薇薇安的眼神里探究意味更浓了：“你的血脉之力……非同寻常。它不仅仅是钥匙那么简单，它蕴含着一种非常……古老且纯粹的生命力。我在古籍里都没见过类似的记载。”
这位对元素和魔法本源极其痴迷的女巫此刻看薇薇安的眼神，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而布洛克一听薇薇安醒了，立刻把对矮人神匠的崇敬转移到了新神匠身上，搓着手扭捏地问出了刚才的问题：“那个……女王陛下，你那个能进行能量共鸣的小玩意，它到底是什么原理？”
一个对血脉本源好奇，一个对科技造物痴迷。
看着眼前两位顶级专家那如同小学生渴求知识的眼神，再看看身旁虽然一言不发，但身体始终保持着守护姿态的莱恩。
薇薇安忽然意识到。
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改变了。
他们不再是为了各自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临时任务小组。
她也不是那个需要靠演戏来维持地位的脆弱领袖。
联盟在这个大厅之上，真正地发出心跳。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元素熔炉下方，发生了新的变化。
炉子下方的黑色金属地面开始泛起微澜，向两侧缓缓滑开。
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喷薄而出，并逐渐凝实形成无数光粒子构成的阶梯。
它通向下方，深入熔炉底部被光芒笼罩的幽深区域。
一个光能构建通往图书馆更深处的宏伟桥梁，出现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通往的是图书馆最核心也是最隐秘的区域，承载着星辰法师所有秘密和最终遗产的地方。
薇薇安看着那条光之阶梯，露出疲惫但发自真心的微笑。
“问题一个一个来。”她说。
“不过在回答之前，作为技术咨询的回报……谁，能扶我去看看我们这次胜利的奖品？”
她的话音刚落，莱恩已经沉默地将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
布洛克和凌霜也跟了上来，站在他们身后。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号施令，但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是一个整体。
一个可以互托性命、共同进退的……
真正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