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璃做的晚餐确实丰盛,红烧鱼块泛着油光,青椒炒肉辣得恰到好处,还有一盆炖得酥烂的排骨汤,汤色清亮,飘着几撮翠绿的葱花。林野没客气,连吃了三碗米饭,又灌了半瓶啤酒,酒液带着微苦的麦香滑入喉咙,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从上学时的糗事说到副本里的惊险,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靠着彼此的肩膀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斜斜挂在西边,金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苏九璃揉着发麻的脖子,打了个哈欠:“居然睡这么久……”林野也醒了,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是真累坏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收拾东西出去玩吧?”苏九璃眼睛一亮,“我知道城南新开了家古玩城,听说里面有好多稀奇玩意儿,还能顺便去阿吉家晃晃——上次他借我的罗盘还没还呢。”林野点头应了,心里也觉得该松快松快,毕竟副本结束后,这样安稳的日子不知道能有多少。
苏九璃开着她那辆半旧的小轿车,林野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对了,赵崇山庭审的事,你真一点都不担心?”苏九璃握着方向盘,随口问道,“沈瑶一个人应付那些老狐狸,会不会吃亏?”
“担心也没用。”林野望着窗外嬉闹的孩子,语气平静,“赵崇山这种人,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就算证据确凿,想让他们认罪也不容易。但沈瑶手里有实验体的证词,那些人就算想耍手段,也得掂量掂量——真把事情闹大,谁都别想好过。”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再说,赵坤那边盯着呢,他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比我们懂怎么应付这些弯弯绕绕。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过好眼前的日子,别让那些破事影响心情。”
苏九璃“嗯”了一声,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热闹的街道。“也是,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她瞥了林野一眼,故意逗他,“你这高个可得撑住,别到时候比我还慌。”林野被她逗笑,心里那点对庭审的隐忧,似乎也淡了些。
远处的广场上,几个孩童举着小烟花棒跑来跑去,橘红色的火星在暮色里划出细碎的弧线,伴随着他们没心没肺的笑闹声。那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与周围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稳。
古玩城比想象中热闹,红漆大门上挂着红灯笼,门两侧摆着两尊石狮子,狮口衔着铜铃,风吹过叮当作响。两人刚下车,就被门口的糖画摊吸引了——摊主正用融化的糖稀画一条龙,糖浆在青石板上蜿蜒,很快凝成金黄的形状,栩栩如生。
“要一个!”苏九璃拉着林野跑过去,指着糖画眼睛发亮,“我小时候每次赶集都要买,我妈总说我吃多了长虫牙。”林野笑着付了钱,接过摊主递来的糖龙,递到她手里。苏九璃咬了一大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糖的猫:“你也尝尝!”
往里走,摊位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缺了角的瓷碗、锈迹斑斑的铜钱、刻着花纹的木牌……苏九璃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模糊,边缘刻着缠枝纹:“你看这个,像不像红泥洼那面碎了的镜子?”林野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差远了,这上面没沾血,也没铜锈,顶多算个仿品。”
两人边走边逛,手里很快塞满了零食——话梅、瓜子、烤红薯,甚至还有一串糖葫芦。苏九璃举着糖葫芦,咬得嘎嘣响,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酸得她眯起眼睛:“嘶……这比我老家的酸多了!你试试!”她把糖葫芦递到林野嘴边,林野没防备,被酸得皱起眉头,惹得苏九璃哈哈大笑:“你这表情,跟吃了黄连似的!”
“明明是你故意的。”林野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接过糖葫芦,慢慢啃着。这样的时光确实难得,没有副本里的血腥,没有诡秘的追杀,只有零食的甜腻和彼此的笑闹,像偷来的浮生半日闲。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两人正坐在一家小吃摊前,嗦着热气腾腾的酸辣粉。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巷子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兴奋:“看好了!这可是我新收的‘宝贝’!”
两人对视一眼,好奇地走过去——巷子深处,阿吉正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他另一只手拿着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往罐里塞着什么。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表情严肃得像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配上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怎么看怎么滑稽。
“阿吉?”苏九璃忍不住喊了一声。
阿吉吓了一跳,手里的镊子“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看到两人时,脸上的严肃瞬间垮了,挠着头嘿嘿笑:“你们咋在这儿?”
“这话该我们问你吧?”林野指着他手里的陶罐,“你这大半夜的,蹲在巷子里摆弄个罐子,干嘛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阿吉立刻来了精神,献宝似的举起陶罐,“这叫‘养气罐’!我听一个老道士说的,往里面塞点晒干的艾草、桃木屑,再放三枚铜钱,封上红布,埋在院子里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聚‘阳气’!到时候带在身上,百鬼不侵!”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加了点‘好东西’——上次去乱葬岗捡的坟头土,那地方阴气重,用坟头土中和一下,阳气更纯!”
苏九璃听得嘴角抽搐:“你确定这是聚阳气,不是招鬼?坟头土都敢往里面塞,你就不怕半夜被鬼敲门?”
“懂啥呀你。”阿吉一脸不屑,“这叫以毒攻毒!再说了,我还在罐底刻了道符呢,是我照着古籍画的,保准管用!”他说着,还真把陶罐翻过来,只见罐底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条被踩了一脚的蛇。
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意。这阿吉,总能搞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猎奇操作”。
“对了,我还听说个事儿……”阿吉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城西那片老宅子,最近总有人半夜听见弹棉花的声音,你说邪门不邪门?弹棉花的不是人,是个影子,在月光底下弹,弹出来的棉絮白花花的,一摸全是灰……”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各种猎奇传闻,什么“会哭的绣花鞋”“能自己走路的藤椅”,听得苏九璃时不时打个寒颤,却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巷子里的风渐渐凉了,带着古玩城特有的旧木头味道,远处的烟花棒还在闪烁,孩童的笑声隐约传来。林野看着手舞足蹈的阿吉,和听得入迷的苏九璃,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吵闹”,其实也挺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