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点了点头。
“按照这个规律，病院房间越靠后，人性占比越大。”
纪念继续分析道。
“耶兰德的神性，比你见过的任何存在都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规律。”
冰冷的海风灌入林七夜的领口。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因为一股更深邃的凉气，正从他的脊椎骨末端，一节节地攀附而上，直冲天灵盖。
“所以，耶兰德有问题？”
这个问题，他不是在问纪念，更像是在问自己。
被这么一点，林七夜脑中无数线索瞬间串联。
病院里其他的病人，都能交流。
而耶兰德……
林七夜的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回。
“你做的很好，孩子。”
“你做的很好，孩子。”
……
那根本不是交流！
纪念捕捉到林七夜脸上一闪即逝的僵硬，她抱臂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尖微微用力。
“不清楚。”
她吐出三个字，声音里那份属于上邪会之主的自信与张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没有确凿证据，但我建议你，小心一点。”
她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了。”
林七夜应道，声音低沉。
该问的都问完了，林七夜转身，朝着船舱走去。
纪念则依然留在原地，眺望着那片漆黑无垠的海面，眼神晦暗不明。
甲板上再度回归寂静。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上邪号”一直以恒定的速度，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航行。
轮渡内部的广播系统，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
刺啦的电流声后，纪念的声音传遍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她一改往日那种懒散随性，甚至带着几分娇媚的语调，此刻的声音冰冷、干脆，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全体人员注意。”
林七夜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汇聚在主控室的门口。
只见纪念站在巨大的环形操控台前，背影笔直，神情专注。
她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此刻目光锐利，紧盯着眼前一片片闪烁着复杂数据的光幕。
“船只进入A区海域，所有人做好准备，三分钟后，返航。”
“返航？”
百里胖胖愣了一下。
众人站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林七夜不由得咂了咂嘴。
陌生。
太陌生了。
这还是那个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撸着小阳，或者坐在牛郎堆里面，狂旋啤酒的上邪会会长吗？
判若两人。
这股冷静果决，掌控一切的气场，才真正符合她那个庞大跨国组织领袖的身份。
听到百里胖胖的疑问，其他人的目光也汇聚过来。
他们已经航行了三天三夜，现在返航是什么意思？
纪念没有回头，只是指尖在光幕上飞速跳动，一道道指令被精准地下达。
像素风的轮渡，在海面上划过一道优雅而巨大的弧线，船头调转，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可众人却清晰地感觉到，船只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还在不断攀升。
“话说，乌托邦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百里胖胖抓了抓后脑勺，终于提出了这个所有人心底都埋藏着的，最关键的问题。
这三天以来，他们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乌托邦。
至于乌托邦在哪？
他们一概不知。
听到百里胖胖的疑问，其他人的目光也汇聚过来。
“不清楚。”
纪念从座位上起身，那身属于领袖的冰冷气场瞬间消散，她又变回了那个慵懒随性的女人，淡定自若地走向百里胖胖一行人。
“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听到这个信号以后。
正在轮渡各处忙碌的成员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训练有素地回到船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疑惑，只有绝对的服从。
纪念却反其道而行之，独自走向甲板。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纪念走到了空旷的甲板中央。
她双手猛地一拍甲板。
轮渡的船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
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像素粒子，从船体的每一寸缝隙中凭空涌现，迅速将整个轮渡覆盖其中。
原本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上邪号”，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像素方块构成的球体，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随着海面上波涛起伏，这个巨大的像素球体开始自行下沉。
海水没过舷窗，光线迅速暗淡。
整艘船，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迅速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主控室内，林七夜等人透过巨大的环形光幕，看着外界从蔚蓝变为深蓝，再到一片漆黑。
他们这才明白，乌托邦真正的所在地。
海底！
“竟然在海底？”
安卿鱼的镜片上反射着数据的幽光，语气中带着一丝被颠覆认知的诧异。
“当然。”
纪念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张扬。
“这可是本姑娘花费一年时间，联合数十名顶尖科学家以及工程师，不计成本打造出来的乌托邦。”
她双臂环抱，下巴微微扬起。
“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都不过分。”
随着船只继续下沉，深海的黑暗中，开始有点点微光浮现。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光点，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光点被点亮，彼此连接，在漆黑无声的海底，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宛若水晶雕琢而成的海星轮廓。
那是由无数条闪耀着生命光晕的能量管道与水晶建筑群共同组成的宏伟城市！
“卧槽。”
百里胖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o”型，一句粗口脱口而出，表达了他此刻全部的震惊。
安卿鱼则快步走到了光幕前，他抚了抚眼镜，镜片下的双眼，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浓郁好奇。
那不是单纯的惊讶，而是一种知识分子见到巅峰造物的激动。
这是对人类智慧与勇气的渴望。
苏小阳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光着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控制台上，小小的脸蛋几乎贴在了舷窗上，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那座海底之城璀璨的光，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哇，亮晶晶的，像糖果一样。”
像素球体在深海中无声下沉，精准地朝着那巨大海星建筑群的最中央区域而去。
那里有一个完美的圆形缺口，似乎就是为了迎接他们而存在。
随着像素球体的下沉，它来到了海星最中央的缺口处，严丝合缝地卡在了中间的位置。
一声轻微的机械咬合声响起。
船体停止了下沉，外界的光芒瞬间大亮。
众人刚走出甲板，一股热浪混合着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便在他们耳中轰然炸响。
“会长大人赛高！”
那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拜。
“会长大人，我是你的粉丝！”
尖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会长大人这次又从哪个神国‘捡’回来的宝贝？这些人是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