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奎微微调整了手中那支“水连珠”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压低声音道：“六百米，正好在射程内，队长，要不要干一票？”
“先别动手。”王彦轻轻摇头，“这次任务主要是摸清情况。”
王喜奎只得把枪缓缓放下，心里暗骂：狗日的小鬼子，就让你们多喘口气。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远处传来沉闷的“喀嗒”声，一列军列缓缓驶来。
由于前面巡道车已提前通报路况，列车早已减速慢行，因此并未发生脱轨事故。
火车停下后，大批曰军步兵从车厢中鱼贯而出，紧接着是火炮一门接一门地卸下，甚至还有坦克一辆辆开上地面。
好在同蒲铁路与公路并行，给曰军调动提供了便利。
此时天色渐暗，曰军点燃了火把，黑夜之中，那一串串跳动的火光沿着铁路蜿蜒而去，竟绵延数公里，如同一条燃烧的长蛇。
孙铭收起望远镜，低声说道：“老王，看这阵势，至少得有一个旅团！”
“差不多。”王彦依旧举着望远镜观察，“除了步兵，还有一个骑兵和坦克混编的搜索部队，外加一个炮兵联队。”
“总人数怕是有上万？”
“上万？”孙铭心头一紧。
特务连一千多人，再加上雁县县大队和十几个区小队，总共也不到四千人。
就算后面繁县、武县、朔县等地的队伍全赶来支援，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上下，兵力还不到敌军一半。
更别说双方士兵的训练水平和战斗经验，差距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这一仗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所幸的是，他们只需坚守到次日傍晚即可。
此刻，曰军前锋的搜索队已开始沿公路向雁门关方向推进。
王彦立刻站起身，语气坚定：“撤，回去！”
……
狼牙小队带回的情报基本准确。
第26师团此次南下增援，出动了独立步兵第11联队全部、独立步兵第13联队的两个独立大队，以及独立炮兵第26联队和独立第26搜索队。
此外还包括少量工兵、辎重兵和卫生队等辅助单位。
全军总数约八千余人，与王彦等人预估相差无几。
此次行动的指挥官是第26步兵团团长佐伯文郎，军衔为中将。
按常理来说，曰军乙种师团的步兵团长通常为少将，极少由中将担任。
因此佐伯文郎的任命只是临时过渡——现任师团长柴山兼四郎即将调往南京“维新正府”出任军事顾问。
一旦柴山离任，佐伯文郎便会正式接掌第26师团。
尽管如此，他清楚得很：如果这次南下救援平安县城失利，大本营极有可能另派他人接任师团长职务。
那样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步兵团长的位置上。
这个结局，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正因如此，他对此次作战极为重视。
人还在路上，敌情尚未明朗，佐伯文郎已在指挥车内召集几名作战参谋，推演各种可能的战局。
“诸位请看，这是晋西北地区的全貌图。”
“从地图上看，渡过桑干河后便是雁门山区。”
“自雁门至平安县城一带，处处皆可设伏阻击。”
“但我判断，捌陆军最可能选择的防御核心，仍是雁门关。”
“华夏有句老话：‘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虽未曾亲临其地，但仅凭此语便可知其地势之险要。”
“我部能否顺利抵达平安县城，关键就在于能否迅速突破雁门防线。”
“既然捌陆军必然在雁门关正面布下重兵，那我们不妨派出一个步兵大队，从七十二道湾绕行突袭！”
“回想忻口之战，第5师团之所以能迅速击溃守军，正是因为一支从娘子关方向穿插的侧翼部队，严重动摇了对方的士气与防线。”
“因此，这次我们仍可沿用第5师团的成功战法——两翼包抄，出其不意。”
话音落下，佐伯文郎将视线投向独立步兵第13联队的联队长久野村桃代。
久野村立刻绷直身体，双脚并拢，肃然挺立。
佐伯沉声下令：“久野村君，你率独立步兵第13联队第一大队，即刻出发，连夜经七十二道湾迂回，务必要在明日拂晓前完成侧翼合围，夹击雁门关守敌！”
“哈依！”久野村低头领命，动作干脆利落。
……
不久之后，一支部队悄然脱离第26师团主力，转向右侧山道，隐入夜色之中。
然而，佐伯文郎并未察觉，他的部署早已暴露无遗——黑夜并非屏障，曰军的一举一动正被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牢牢盯住。
狼牙小队在返程途中偶然回首，孙铭一眼瞥见远处晃动的人影。
“老王！那边有鬼子队伍，正往右边上山的方向去了！”他低声惊呼。
王彦凝神观察片刻，嘴角微扬，冷笑道：“小鬼子这套把戏，几十年都不带换的。”
魏大勇挠头问道：“队长，你说啥呢？他们这是要干啥？”
王彦缓缓道：“一旦正面打不动，立马就想从边上捅一刀。
对面那个指挥官肯定猜到我们会死守关城，也知道强攻难破，所以早早派兵绕后，想来个两面夹击。”
“可他忘了，咱们捌陆军和以前那些部队不一样，咱们从不会把侧翼空着给人钻！”
顿了顿，他眼神一凛，声音低沉而森然：“七十二道湾？既然他们选了这条路，那就别怪我们给他们准备一份‘见面礼’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进得去，出不来！”
……
此时，刘大荣已率领特务连抵达雁门关阵地。
紧随其后赶到的，还有从繁县赶来的县大队。
这支地方武装的大队长名叫秦长顺，是个身材魁梧的北方汉子，说话嗓门大，性子直爽痛快。
刘大荣当即派人把张曼天和秦长顺叫来，商议布防事宜。
秦长顺一拍大腿，豪气地说：“刘干部，咱也别磨叽了，就这么定：你们正规军守住关门，我们繁县和雁县两个县大队就摆在关前当第一道墙。
等我们全打光了，你们再上也不迟！”
刘大荣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让你们民兵顶在最前面送死，我们却缩在后面？要是传出去，特务连的脸往哪搁？我老刘以后还怎么在这晋西北混？”
张曼天接口道：“那您说咋办？我们都听您的安排。”
“对！”秦长顺也点头，“您指哪，咱就打哪！”
刘大荣略一思索，说道：“这样吧，关城由我们特务连死守，两边山梁交给你们两个大队。
你们带来的区小队先歇着，当成预备队。”
“什么时候我们三个都拼完了，再轮到他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