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一听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
他能怎么办?当然有办法。
这种事他早就轻车熟路了,毫不夸张地说,闭着眼都能办。
手段多的是,只是大多踩在边界线上罢了。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体制如此,有些事不这么干,根本推不动。
时间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祁同伟心里也清楚。
所以才会直接问他。
此刻秦武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
“祁书籍,既然您开了口,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事儿吧,我真不是吹牛——八种法子我都想好了,
每一种都能把王大陆拿下。
您放心交给我,
我给您整出个一二三来,保证让您满意!”
他说的可不是大话。
哪怕如今大陆集团风头正盛,在秦武眼里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查治安、翻账本、调监控、抓人情往来……
只要他想动手,哪条路走不通?
一个王大陆,对他来说不过抬手之间的事。
只不过以前顾忌影响,很多手段不能明着用。
如今祁同伟亲自松了口,等于给了他一张通行证,
那他还客气什么?
当年“阎王”这个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这些事早刻进骨子里,成了本能。
所以他现在一点不含糊,该出手就出手。
祁同伟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摇摇头,神情却认真了几分:
“秦武,既然你有主意,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
大陆集团最近来了个新股东,京城来的公子哥,背景硬。
能避就避,少正面撞,但真出了岔子你也别怕。
我给你兜着。
放开手脚干,
唯一一条——别留尾巴。
你是老公安了,这点分寸要有。
另外,这次你别挂巡视组的名。
我会跟赵东来讲,让他在厅里单独设个专案组,你牵头,用正式名义办。
这件事办成了,以前那些旧账我一笔勾销。
要是砸了锅——”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下来,“
厅里正好缺个看守所的管教,你去顶岗,正合适。”
秦武听了这话,乐得差点没跳起来。
这些年他被按在培训科,天天讲课、写材料,像个闲置的老古董,
早就闷出病来了。
如今终于有机会重新上阵,
这不是升官发财,而是能亲手办案、拿人破案——这才是他活着的意义。
对一个曾经在汉东警界叱咤风云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亲手撕开真相更痛快?
他唰地站直,敬了个标准的礼,声音洪亮:
“任务保证完成!”
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祁同伟哼了一声,笑着骂了句“滚蛋”,挥挥手让他出去。
用秦武这样的人,对祁同伟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举。
像秦武这样的角色,在公安厅里不止一个两个。
都是当年他掌权时,一个个从风口浪尖上捞下来的。
能在公安系统里被祁同伟看上眼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些人,就是他的底牌。
当初他为何能让各方忌惮?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
他能在什么时候突然抛出哪个狠角色。
警察队伍太大了,整个汉东,十几万正式警员,
而那些曾被他保下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基层拼杀出来的狠人?
如今,他们都成了他最忠诚的臂膀。
此刻,汉东省公安厅原属于祁同伟的办公室里,
赵东来正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虎背熊腰,神色凝重。
忽然,门外传来几声敲击。
他眼皮都没抬,低声道:“进。”
而此时的赵东来,正为眼前的事头疼不已。
他是从市局调上来的,省厅上下都清楚他的背景,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
可话说回来,有些事摆在面前,他也确实难办。
公安系统跟别的单位不一样,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个在风浪里滚过,在刀尖上走过,心思深得很。
不客气地讲,很多局面他根本压不住。
那些分局啊,就像一座座独立的小山头。
当年祁同伟靠着极高的声望和过硬的手腕,才勉强把整个警队拧成一股绳——那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掌控力了。
而现在的赵东来,强项不在管人,而在办案。
业务上是一把好手,部里都挂得上号,可说到服众、立威,就差了火候。
这一点,在实际工作中暴露得清清楚楚。
所以眼下这位置,对赵东来而言真不好坐。
烫手不说,还动不动就得罪人。
幸亏祁同伟还在背后盯着些,时不时帮衬一把,他才能喘口气。
要不然,真可能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这些烦恼,在祁同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在乎的从来不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
是赵东来也好,是陈海也罢,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如今他对公安厅的实际影响力,远非表面职务所能衡量。
单说那些曾被他保下来的中层、基层干部,就是一张看不见却牢不可破的关系网。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扎根的根基。
公安队伍的特性,其实跟带兵有点像——讲究“主心骨”。
只要头狼不出声,底下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不会轻举妄动。
赵东来虽然名义上是厅长,但若没有足够的威慑力,指挥起来照样寸步难行。
一群曾跟着祁同伟冲锋陷阵的“老狼”,哪那么容易接受一个气场不足的新领头人?
这不是夸张,而是现实。
此刻的赵东来正为各分局之间资源分配的事焦头烂额。
这种事最棘手,钱多钱少、轻重缓急,每一分都牵动人心。
看似是经费问题,实则是权力格局的博弈。
桌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桌子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一点小事摊开来,能闹出千斤的动静。
更何况是在公安系统,稍有不慎,就是连锁反应。
纪律部队不比普通机关,这里没有儿戏,只有较量。
能在里面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七分狠三分智?
赵东来急得直挠头,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那副刚毅的轮廓都被愁绪刻出了褶子。
他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已站了个人。
直到半晌后翻完一份材料,才猛地意识到屋里多了一个人。
抬头就想训一句:“进来不会说话啊,干站着?”
话到嘴边,却愣住了——没人站在门口。
稍稍一侧身,才发现祁同伟正笑眯眯地立在自己身旁。
这一下,赵东来顿时语塞,只反复念叨:
“祁书籍……祁书籍来了……”
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也是情急之下的常态,祁同伟心知肚明。
他轻轻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东来,最近怎么样?厅里的担子不轻吧?看你有点吃力啊。”
此时的祁同伟,神色温和,眼神沉静。
年纪其实并不比赵东来大多少,可那份从容劲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他高出一截。
那种气度,是位置磨出来的,就像当年的高育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