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侦察机的阴影虽然暂时掠过,但它投下的无形压力,却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612”基地成员的心头。
敌人已经毫不掩饰地将窥探的镜头对准了这里,这次是高空掠过,下次呢?
会不会有更低空、更精确的侦察?甚至更激进的行动?
防空警报解除后的第二天,何雨柱召集了所有中层以上干部和技术核心骨干,开了一个气氛凝重的会议。
“……同志们,昨天的警报声,大家都听到了。”何雨柱站在前面,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愤慨、或沉思的脸,“那不是演习,是真真切切的、来自高空的不怀好意。它这次没能从我们头顶直接飞过去,是我们运气好,也是陈连长他们行动迅速,用土办法干扰了飞行员的判断。”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严峻:“但是,我们不能指望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也不能指望敌人永远这么‘客气’。
他们这次失败了,只会更加不甘心,手段只会更加刁钻、更加危险!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且,不能总是被动防御!”
赵明德接口道:“何副总师说得对。被动挨打不是我们的作风。上级也指示我们,在确保绝对安全和保密的前提下,可以采取一些积极主动的措施,迷惑敌人,争取主动。”
“可是,我们能有什么主动措施?”一位车间主任皱眉道,“咱们的飞机够不着,高炮打不到,总不能派人上天去把它拽下来吧?”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苦笑。
何雨柱却没有笑,他走到墙边,拉开了一直盖着的巨幅基地及周边地形沙盘幕布。沙盘制作精细,山川、河流、道路、甚至主要的建筑和设施都清晰可见。
“硬碰硬,我们现阶段确实吃亏。”何雨柱拿起一根细长的指示棒,点在沙盘上代表基地核心区域的位置,“但是,战争,尤其是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暗战,不仅仅是武器射程的比拼,更是智慧和意志的较量。他们想看清我们,那我们就……给他们看‘我们想让他们看的’!”
“何副总师,您的意思是……布置假目标?搞伪装?”王天来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静态伪装。”何雨柱的指示棒在沙盘上划出几个区域,“我们要给敌人导演一出大戏,一出让他们自以为得计,实则完全落入我们圈套的大戏!”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一个大胆、精细且充满冒险精神的“迷雾陷阱”计划:
第一,真假难辨的“影子工程”。在距离真实“蜂脊”总装测试厂房约三公里外,一处地形有些相似的山坳里,利用预制构件和大量伪装网,快速搭建一个从空中看结构与真实厂房类似的“假厂房”。里面布置一些淘汰的旧设备、模型,并安排少量人员定时进行一些看似繁忙、实则无意义的“作业活动”,如车辆进出、人员走动、夜间灯光等,刻意制造这是一个重要分系统组装或测试场所的假象。
第二,精心设计的“泄露渠道”。通过绝对可控的、看似偶然的方式,“泄露”出一些关于这个“影子工程”的“内部信息”。
比如,让负责“假厂房”物资调配的某个经过严格审查、绝对可靠的同志,在与外部接触时,“不慎”流露出对“新厂房进度紧张”的抱怨;或者在基地内部某些可被潜在窃听或观察的场合,进行关于“二号场地”(指假厂房)某些“技术难题”的“讨论”。这些信息,会通过敌人可能尚未被完全清除的渗透网络或外部监视,传递出去。
第三,诱敌深入的“香饵”。在“假厂房”内部,故意存放一些经过精心伪造的“技术图纸”和“实验数据记录”。这些伪造品的专业程度极高,但关键参数和设计思路存在方向性的错误或致命缺陷。例如,伪造一套关于“蜂脊”气动布局“优化”方案,实则会导致跨音速严重失稳;或者伪造一组材料性能数据,暗示采用了某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脆弱的“新型复合材料”。这些“香饵”会被“妥善保管”,但又留下一些看似可以“窥探”的破绽。
第四,守株待兔的“铁拳”。在“假厂房”及周边关键区域,秘密部署最精锐的警卫部队和反侦察设备。同时,协调上级和周边友邻部队,在必要空域和地域,秘密布设机动防空火力和拦截兵力。一旦敌人被假目标吸引,无论是企图进行更低空侦察、空投特务、还是策划地面破坏,都将落入预设的口袋阵,迎头痛击!
“这个计划的核心在于,”何雨柱总结道,“让敌人相信,他们通过努力,终于发现了我们的‘关键弱点’或‘核心进度’,从而诱使他们将宝贵的侦察和破坏资源,投入到我们精心布置的陷阱里。既能保护我们真正的核心,又能消耗和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还能给我们真正的‘蜂脊’项目推进,争取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计划听起来很诱人,但也风险巨大。万一被敌人识破,反而可能暴露真实意图;布置假目标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可能影响真实工程进度;最重要的是,如何确保“泄露”过程自然可信,又不至于弄假成真造成实际泄密?
经过激烈而审慎的讨论,在何雨柱的坚持和周密的风险预案保证下,基地党委最终批准了这个代号为“迷雾”的主动防御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612”基地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攻坚冲刺的节奏甚至更快了。但暗地里,一支由何雨柱直接指挥、赵明德协调保障、陈刚负责具体执行的特别行动小组,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
山坳里的“影子工程”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工兵出身的战士们手艺精湛,加上从后勤仓库调拨的现成材料,几天工夫,一座从空中俯瞰颇具规模的“厂房”轮廓就出现了。旧的机床、报废的发动机壳体、甚至是涂成银灰色的木头模型,被巧妙地布置进去。夜间,那里会亮起与真实厂房类似的灯光,偶尔还有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由战士扮演)在里面“加班”。
与此同时,一场精心设计的“信息泄露”开始悄然上演。基地后勤处的一位老会计,在去山外镇上采购办公用品时,“偶然”与一个经营杂货店的、背景有些复杂的远房亲戚多聊了几句,抱怨了几句“新来的运输队总往西边山沟里拉大件,路不好走,账都对不上麻烦”。这位亲戚,正是之前反特工作中发现的、与外部有可疑联系的边缘人物之一。
在基地内部的某个半公开技术讨论会上,王天来“不小心”将一份关于“考虑在二号场地增加一套辅助冷却系统以应对局部过热”的初步设想草稿,“遗忘”在了会议室,而这份草稿很快被“好奇”的服务人员(经过安排的自己人)看到并“传播”了出去。
何雨柱甚至亲自参与“表演”。在一次有基地中层干部和部分技术骨干参加的晚间学习会上,他“略显疲惫”地提到:“最近压力大啊,不光要盯总装这边,‘二号场地’那边也有新想法要验证,两边跑,时间总是不够用……”这番话,被与会者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何副总师工作繁重,但若被别有用心者解读,则坐实了“二号场地”的重要性。
“香饵”的布置更是煞费苦心。何雨柱亲自把关,组织几个绝对可靠的笔迹专家和制图高手,伪造了数套足以乱真的“技术资料”。其中一份关于“蜂脊前体新型复合材料层合板性能测试报告”中,关键的抗热冲击循环次数数据被刻意调低,并在备注栏“不经意”地提及“材料来源受限,批次稳定性存疑”。另一份“气动弹性主动控制算法优化建议”里,则植入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会导致控制系统在高速下产生正反馈振荡的逻辑错误。
这些伪造的资料,被“妥善”地锁在“假厂房”里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安装了隐蔽警报器和微型照相机的文件柜中。文件柜的锁,是一把经过改装的、留有微小缝隙的旧式铜锁,从特定角度用特殊工具,可以窥见柜内文件的部分内容——这是为可能的“内贼”或潜入者准备的“方便之门”。
“铁拳”部分,陈刚调集了警卫连最精锐的侦察排和火力排,秘密进驻“假厂房”周边预设的隐蔽阵地和观察哨。上级协调来的一个高炮营(装备37毫米高射炮,虽打不到U-2,但对低空目标有威胁)和一个配备雷达的防空连,也被部署在相邻的、便于机动的区域。军区空军也给予了支持,承诺在必要时,可以起飞战机在相关空域进行巡逻威慑。
一张无形的大网,伴随着“迷雾”的升起,悄然张开。陷阱已经布好,只等猎物上门。
时间一天天过去,“蜂脊”真实项目的总装进入最后冲刺阶段,而山坳里的“影子工程”也越来越“像模像样”。基地内外的气氛,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何雨柱每天都会听取陈刚关于“迷雾”区域监控情况的汇报,同时密切关注着雷达和观察哨对空监视的动静。他知道,敌人不会等待太久。他们对“蜂脊”的渴望和焦虑,与他们在这里遭遇的挫折一样,与日俱增。
这天傍晚,何雨柱再次登上基地的制高点,望着西边山坳里那片已经亮起点点“工作灯火”的“影子工程”,又抬头看了看暮色渐沉的天空。
“饵已撒下,网已张开。”他低声自语,山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起,“就看你……敢不敢来咬了。”
夜色,如浓墨般缓缓浸染了群山。“612”基地和它布下的“迷雾陷阱”,一起沉入了大战前最后的寂静。
而远在未知处的对手,或许正在对着模糊的情报和航拍照片,绞尽脑汁,筹划着他们的下一次冒险。
这场智慧与勇气的较量,即将迎来新的、更激烈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