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戍公司大楼内,楚飞凡因反噬期的折磨而显得格外狼狈。没有卓凡的帮助,他根本不敢动用灵力整理那些沉重的特训器材。
这些器械大多连成年人都难以搬动更何况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
没过多久,汗水便湿透了他的后背,气喘吁吁之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手抓起一份简历翻阅起来,试图找出住在这附近的员工。
然而,当七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愣住了——按简历显示,这里只有两人住在附近。
“你们五个,”楚飞凡抬手扶额,语气中满是无奈:“是觉得我发的年终奖不够,特意跑来兼职补差价?”
“不不不!”五人齐齐摇头,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一般。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家?”楚飞凡的眉头越皱越紧。
五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最后齐声叹息:“飞凡少爷,你还小,不懂。”
楚飞凡冷冷打断,双手抱胸,目光如刀“少他妈废话,快说!”
五名员工抹了抹眼角,委屈地控诉道:“我们是被爸妈赶出来的。”
楚飞凡盯着他们,神情疑惑,似在等待更详细的解释。
四个人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夹杂着哽咽,模仿父母的语气说道:“隔壁大爷家\/婶子\/又添了个大胖小子\/闺女\/八斤四两\/七斤六两!再看看你,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要的是儿媳妇不是你的钱,也不是你这个老光棍。再找不到对象,年你也别回来!”
“就因为这个?”楚飞凡的脸色更加阴沉。
四人抽噎着点头。
楚飞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目光投向最右侧的那名员工:“那你呢?你怎么也来了?”
众人闻言,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那人哭得更加悲切,一边抽泣一边喊道:“我…我连村门都没进就被赶出来了!”
“够惨,至少我们还见到父母了。”有人低声感叹。
楚飞凡眉峰深锁,语气严厉:“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讲清楚!”
那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当初我刚下飞机,打车到了村口,结果看见横幅上写着——‘没对象的不配进村口’!司机差点笑岔气,还问我需不需要去他家旅馆住一晚…”
楚飞凡咬紧牙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接下来该生气,但不知为何怒火却化作了一股复杂的无力感。最终,他跺脚吼道:“你们五个简直是废物!为什么这种破事全摊到你们头上?其他人怎么就没这些问题?”
“飞凡少爷,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想想现在的女生,她们缺乏安全感,总需要陪伴。可我们哪来的假期?除了新年,哪还有什么休息时间?人家情侣放假去哪儿玩,我们就只能天天加班!”
“哦,所以这锅还得我背?”楚飞凡眯起眼,语气危险。
这时,严特助忽然从资料堆中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打断了争论:“不对劲。”
楚飞凡转头冷声问道:“哪里不对?”
“按五组副队长的入职报告显示,他才刚满25岁,比卓凡大人还小两个月。这么年轻,家里居然已经开始催婚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楚飞凡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仍在抹泪的员工,仿佛无声警告:敢骗我?后果自负!
五组副队长无奈耸肩,苦笑道:“别提了,我妹刚满20就被家里随便塞给了一个陌生人。我家还有两位九十四岁的老人,思想太老旧,根本劝不动。”
楚飞凡闻言缓缓垂下眼帘,整个人如雕塑般僵立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情绪波动巨大。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却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严特助将员工资料收起,目光如电般扫过后方的寅礼,随即又抬起眼帘看向面前的五人。
他声音沉稳,吩咐道:“多个人多份力量,收拾也能快些。既然你们暂时回不了家,那就先把训练器材整理妥当。等会儿可以到我家做客,我会为你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和晚餐。”
他话音未落,五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惊喜:“真的吗?”
严特助微微颔首,神色笃定:“我从不空口许诺。”
“哦耶!”五人欢呼出声
严特助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嗓门提醒道:“前提是得先收拾好才行!”
五人立刻齐刷刷地向严特助敬了个礼,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整理训练时用到的器材。
遇到稍显脏污的地方,他们干脆用衣袖仔细擦拭,仿佛唯恐落下一点瑕疵。
严特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他的视线很快落在仍怔在原地的楚飞凡身上,眉头微蹙之后又舒展开来。
他弯下腰,俯身靠近少年,低声问道:“飞凡大人,我们到那边稍等片刻可好?”
楚飞凡充耳不闻,依旧呆滞地伫立着。
这时,寅礼也察觉到异常,轻步上前语气温柔却带着关切:“飞凡少爷?”
这一声终于唤醒了失神的少年。楚飞凡缓缓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与疑惑,落在寅礼身上。
寅礼见状,恭敬地重复了一遍严特助的建议。
楚飞凡听罢,默然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外走去。
严特助早已拿着椅子跟了上来,而寅礼则端着一杯温热的水,轻手轻脚地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接过水杯轻抿一口,嗓音低沉地吩咐道:“有些训练器材得安置在室外,搬的时候注意点,别磕着碰着。”
屋内正忙碌的五人咬紧牙关齐声回应:“明白!”
“寅礼,林慕风最近联系过你吗?”少年突然问道。
寅礼的目光微微黯淡,嗓音低沉地回答:“大哥他…没有。”
“这样啊,那你给林慕风打个电话。”说着,少年缓缓抬起了右手。
寅礼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楚飞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冷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解锁,快点给我!”
寅礼依旧迟疑着。
站在左侧的严特助眉头微皱,神情复杂。
“寅礼!”楚飞凡猛然怒吼一声,“我让你把手机解锁给我!”
严特助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迅速解锁后双手递到楚飞凡面前,低声道:“飞凡大人,您用我的吧。”
“你的?”楚飞凡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是我的特助,林慕风是指挥官。你们俩地位看似相当,但从你或者从他的角度看,我可没看出你们关系有多好。他会接你的电话吗?”
严特助闻言一时语塞,呆立原地。
细细想来,两人共事两年,他和林慕风的关系始终如同仅知道对方名字的普通同事一般。
严特助性格慢热,与楚飞凡相似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人。
十二岁那年,严特助的父母离婚。他的母亲既不爱他也不爱这个家,在得知自己再次怀孕时,她像疯了一样砸毁所有能砸能摔的东西。当着他的面摔碎全家福,撕烂他画的一家人画像,砸碎结婚照。
她指着年幼的严特助恶语辱骂,发泄这十三年来的怨恨。她哭喊着说自己根本不想要孩子,是被逼着生下一个又一个。而对那个年龄的严特助而言,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缩在墙角,紧紧捂住弟弟妹妹的耳朵,不让污言秽语传进他们的耳中。
后来,母亲去医院打掉了孩子,成功离婚,狠心抛下三个孩子远走高飞。父亲深受打击开始酗酒,每次醉醺醺回家严特助阻拦时都会挨一顿毒打。
再后来,父亲因醉驾闯红灯,被来不及刹车的卡车撞死,司机赔了几万块草草了事。
那年他还没满十三岁,弟弟妹妹分别九岁和七岁。
他把那几万块留给弟弟妹妹,自己放弃学业开始打工养家。
好不容易弟弟妹妹出人头地,接他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他们却意外患上白血病。他们的血型罕见,而他作为唯一亲人血型却不匹配,只能亲手摘下最后两位亲人的氧气罩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失去亲人的严特助性格变得更加慢热。直到26岁,他意外加入亿戍公司,也在那里…遇到了她。
他与她组建了新的家庭,只有她能让他展现出柔情。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小小年纪就一无所有,他会拼命守护仅剩的一切。
对于其他人,他并不在意,他对楚飞凡的态度也只是下属对上司应有的态度,没有多余的情感。
所以,当得知可以去严特助家参观时,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
思绪回笼,严特助刚想收回手机却发现楚飞凡早已和林慕风通话许久。
少年眉头紧锁,厉声道:“林慕风,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必须把她给我带过来!”说完便挂断电话随手一丢。
严特助浑身冒出冷汗,刚想上前去接,却发现脚踝已被冰封住,动弹不得。
他垂眸看向腿部,冰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他咬紧牙关,沉声道:“飞凡少爷,请您收回您的灵力。”
楚飞凡端着水杯瞥了眼严特助的脚踝,故作惊讶地微微勾唇,低笑道:“真抱歉啊,严特助。今天是我的反噬期,你也知道,反噬期无法控制灵力也无法运用灵力,所以我帮不了你。”
严特助紧咬牙关,平日清冷无波的面容此刻也浮现一丝怒意。
他刚想开口祈求,寅礼已拿着手机尝试按动开机键,见还能开机便放心地递给他。
严特助接过手机,沉声道:“谢谢你,寅副指挥。”
寅礼挠了挠头,笑道:“没事没事。”
楚飞凡单手轻托下巴,冷哼一声,身形缓缓从椅中起来,语气冰冷:“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负责。”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向门外移去。
严特助眉头紧锁,目光如刀锋般落在楚飞凡逐渐远去的背影上,仿佛要穿透那道身影看透什么。
屋内五名员工悄悄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背靠着彼此大口喘息。
寅礼适时递过一瓶水,柔声道:“辛苦了,喝点水吧。”
“谢谢副指挥。”几人齐声道谢。
寅礼的目光扫向刚刚被重新组装好的训练器材,一年到头这些器具不过用个五六次,日常几乎无人打理此刻却光洁崭新,毫无灰尘。
他眉梢微微舒展,忍不住调侃道:“其实这些机器脏点也无妨只要能用就好,何必如此拼命?”
一个高个子员工眨了眨眼,笑着回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寅礼摇头叹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怎么平时工作看不到这么积极呢?”
五组副队长挑眉望向他,半开玩笑地抱怨:“寅礼哥哥,这种场合您就不能别再提这些扫兴的话吗?”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寅礼摆摆手,“等会儿随便你们怎么收拾吧。”说完,他转身离开屋子与严特助一起负责外场。
楚飞凡目光平淡地扫视这个许久未眠的房间,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排斥感。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拨通西斯年的号码。
与此同时,西家老宅内,西斯年正身着单薄的衬衫,双膝跪在客厅中央,背部挺得笔直。
西北南从他身后出现,手中握着一条鞭子,眼神凌厉如鹰隼,寒声道:“西斯年,难道非要让我动手抽你不可吗?”
西斯年闭紧双眼,低沉却不失恭敬地答道:“爷爷,我确实无话可说,请您开始吧。”
西北南咬牙切齿,怒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随即挥起手中的鞭子狠狠落下,每一鞭都比前一鞭更加凶狠。直到西斯年的衬衫被血迹浸透,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实木地板上,西北南这才冷哼一声,收起鞭子径直朝楼上走去。
见爷爷离去,西琴斯急忙上前扶起摇摇欲坠的西斯年,关切地问道:“斯年,你还好吗?”
西斯年勉强挤出一句:“我没事。”
西琴斯皱眉叹道:“斯年,你了解爷爷的性子。只要说句软话,根本不用受这样的罪,为什么要跟他硬碰硬?”
西斯年苦涩一笑,嗓音沙哑地反问:“哥,我是真的不知道楚飞凡的背景,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了,先去沙发躺着,我帮你处理伤口。”说完,西琴斯扶着弟弟坐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服。
入目之处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西斯年拉下衣服,咬牙道:“算了,不用麻烦了。”
“不行,必须处理干净。”
“我回公司让小凡帮我弄,他要是知道我伤得这么重,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可你这…”
见西斯年的目光如此坚定,西琴斯最终妥协了,他只简单清理伤口并嘱咐这几日不能碰水,也不能洗澡。处理完毕后,西斯年披上大衣,迎着刺骨寒风走出老宅。
西琴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上楼去找爷爷理论。
半小时后,西斯年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步履蹒跚地敲响门。
寅礼闻声打开门,下一秒,西斯年便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声音模糊不清:“小凡…”
被一个比自己重得多的人压住,寅礼咬牙调整姿势,另一只手试探他的额角温度,骤然惊呼:“天啊,怎么这么烫!快叫人,董事长发烧了!”
严特助闻讯赶来,一把将西斯年横抱而起。
寅礼趁机喘了口气,快速吩咐道:“把他送回房间,我马上找医生过来诊治。”
待人影匆匆消失在电梯方向后,寅礼掏出手机,拨通时乐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略显疲惫的声音:“师父,我刚开完会,您有什么事吗?”
“董事长发烧了,你赶紧过来一趟。”
时乐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重复问道:“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寅礼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道无奈的低笑:“师父,您曾也是医生,这才几年就这么忘了?”
寅礼挠了挠头歉然道:“抱歉,我太着急了。等你忙完再过来吧。”
“没事,我正好空闲,马上就到。”说完,时乐挂断电话,迅速整理衣物,抓起钥匙冲出办公室门。
寅礼收起手机,刚转身离去,余光却无意间捕捉到一抹腕表反射的微光,令他停下了脚步。
卓凡匆忙奔来,气喘吁吁,神情焦急万分:“许医生,西斯年呢?”
“董事长发了高烧,我让严特助送他回了房间,刚与时乐通完话,让他过来。”
卓凡急切打断:“别误会,西斯年不是发烧,他是被西北南动了家法才变成那样的。我得先上去看看,再下结论。”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赶到西斯年的房门前,卓凡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指纹门锁上,咬紧下唇,将拇指按在上方的铁盒表面。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门应声而开。
“天哪!飞凡少爷?!”寅礼的目光中满是震惊,投向不远处的长款沙发。
只见西斯年赤裸着上半身瘫在沙发上,楚飞凡正拿着消毒水浸湿棉签,为他处理伤口。地上随意丢弃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
“今天真是开眼了,飞凡少爷什么时候对董事长这么上心了?”寅礼在心中感叹。
卓凡闻声睁开双眸,看到眼下这一幕,眼中同样写满了不可置信。
炽热的两双眼睛直直地落在楚飞凡身上,少年微不可察的抖动一下。
他将消毒水搁进托盘,抬眸时面颊微红,冷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真要我伺候他不成?”说罢,楚飞凡起身,将消毒水和纱布丢给寅礼,冷哼一声,旋即快步离开,重重摔上门,震得整间屋子都嗡嗡作响。
卓凡望着西斯年,后者正用一种怜惜的眼神回望着他,仿佛无声诉说着:“我都这样了,难道连帮你上药都不行吗?”
寅礼拿着消毒水和纱布刚走上前几步,卓凡迅速拉住他的手,从他掌中接过物品,柔声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吧,免得…”他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西斯年。
寅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退出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门刚合上,时乐便提着医药箱赶到,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脸上写满疲惫。
“师父,西斯年怎么样了?”时乐关切问道。
“我已经替董事长处理完了,已经无碍了。”
时乐轻拍胸口,低声道:“那就好。”
寅礼直视徒弟的动作,淡淡道:“你赶紧回去上班吧,今晚我想留在公司就不回去了。”
“啊?不是,为什么啊?”时乐皱眉,疑惑道:“师父,您是开始嫌弃我了吗?”
“我没有嫌弃你。”寅礼无奈低声哄道:“只是跟你一起睡的时候,总让我想起那段日子,我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往了。”
时乐双手紧握,双眸紧闭,死死咬住下唇,身体微微颤抖。
寅礼见状正欲开口,却见时乐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幕让寅礼有些意外。
时乐是他六个徒弟中排行老四,他是是所有徒弟中最让寅礼操心的。也是陪伴他最久的一个。
无他,其他师兄弟妹早已能独立谋生,唯有时乐还守在他身边,学习最基础的手术流程。
他性格冲动易怒,时常因言辞冲撞与病患家属起冲突,甚至与其他同事动手。这些都是寅礼还在当医生时常遇到的事。
作为师父,寅礼只能默默帮他收拾烂摊子,同时苦恼于自己离开后,时乐该如何在医院立足。
后来,寅礼被宁墨尘带走,又被大徒弟接到国外定居,直至去年三月才归来。
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偷偷关注这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徒弟是否还在医院任职。
得知时乐已成为神经内科主任时,他激动得落泪。尽管时乐不如其他徒弟出色,但他在自己的领域内已具备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
时乐对寅礼极为孝敬,谁敢欺负师父,他第二天就让对方进医院。
而寅礼虽疼爱徒弟,但对时乐尤为偏爱。
他知道徒弟爱吃自己做的饭,不论多忙多累,总会为他准备一日三餐,美其名曰不准他吃外卖,实则是单独为他开小灶。
寅礼性格温和谦逊却不愿惹事生非。而时乐恰巧补足了他的这一点。
两人性格互补,堪称天作之合。
“时乐,我其实…”话未说完,便被时乐抬眸截断。
他唇角扬起一丝勉强的笑意,柔声道:“没关系,虽然我不清楚您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是医生。若我让您想起了那些痛苦的事,我们以后最好少接触。”他的语气平静却藏着隐隐的疏离。
寅礼眉梢微蹙,几乎难以察觉,柔声道:“时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时乐低声打断,垂下眼帘像是怕泄露情绪般,抿紧嘴唇道:“师父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任性胡闹的人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按时给你送饭,你别再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时乐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哑声道:“没关系,师父要是忙没空送,我自己随便买点就行。”
“怎么能随便应付?”寅礼语气略显急切,“你必须等我。”
时乐没有回应,回应他的只有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寅礼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目光波澜泛起,久久未能平息。
这时,一个清脆的嘎滋嘎滋声突兀地插入这沉闷的氛围中。
保利手里捧着一大袋薯片,轻轻拍了拍寅礼的肩,神情带着关切:“寅礼哥哥,刚刚那个人是谁啊?看你对他挺在意的样子。”
寅礼将视线投向保利,摇摇头,没有答话。
保利眯起眼睛,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零食,随即把整袋薯片递过去,笑道:“我能感觉你现在心情不太好,吃点东西或许能让心情好一些噢。”
寅礼唇角微扬,但笑意未达眼底,柔声道:“谢谢你,保利,不过我不喜欢薯片。”
“那我还有巧克力、棒棒糖、各种各样的辣条都有,你想吃哪样?”保利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更多的零食包装,试图缓解面前人的阴郁。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寅礼语气温和却坚定。
“好吧…”保利有些失落,隔着帽子抓抓头发道:“那我去找景天哥哥吧!”
“景天不会来的,”寅礼忽然开口。“他是卓凡前辈的助理。没有卓凡的指令,飞凡少爷也无法随意调遣他。”然而,就在他话音落地的一刻,蔡景天穿着黑棉袄,脸色阴沉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嘴里还咕咕叨叨咒骂着什么。
显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怒意的保利快步迎上前去,笑着递上手中的零食:“景天哥哥,这是我刚买的,给你吃!”
“别烦我!”蔡景天冷冷一句甩了过来。
两人愣住,保利怔怔问道:“景天哥哥,你怎么了?”
蔡景天无视保利,目光冰冷如刀般扫向寅礼,冷声道:“楚飞凡呢?我明明是卓凡大人的助理,怎么沦落到让他对我呼来喝去的地步?我要去找他算账!”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楚飞凡双臂抱胸,目光冷冽:“那你大可以不过来,在这里抱怨有什么用?”
“要不是你跟卓凡大人说控制不了我,他会如此迁怒于我吗?”
“谁向卓凡前辈告状了?少在这血口喷人。”
“楚飞凡!”
“景天,你冷静点。”寅礼拉着他的胳膊试图劝阻。
蔡景天扭动身躯,咬牙道:“你们知道叫醒一个熟睡的人有多难受吗?”
楚飞凡摆摆手,语气轻飘得像在谈论天气:“行了,我现在也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去继续冬你的眠。”
蔡景天气得脸色发青,“楚飞凡!我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你现在告诉我不需要了?你拿我当猴耍呢!”
楚飞凡摊开手,语气慵懒:“随你怎么想。”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沉声道:“我要休息,你们测试仪器时给我小声点,我休息时讨厌被打搅。”说完,他转身离去。
寅礼识趣的点了点头。
然而,蔡景天怒火中烧之际,橙黄色灵力骤然凝聚打向楚飞凡。
少年淡淡打响指,身后瞬间升起一堵冰墙将蔡景天的攻击挡得纹丝不动。
下一瞬,“轰”的巨响炸开,蔡景天被自己的灵力震飞数米远。
眼看即将撞上墙壁,楚飞凡余光一闪,蔡景天背后凭空出现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稳稳接住并精准地降落在保利头顶位置。
保利眼疾手快地扶住蔡景天,后者则以充满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楚飞凡。
少年侧过身,沉声道:“念你是卓凡前辈的手下份上,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楚飞凡淡然收手,冰花化作虚无,语气冰冷带着警告意味:“但你若再度挑衅,后果只会更比刚刚严重。”
“你——”蔡景天咬牙,却因胸口剧痛无法再说下去。
保利跪在地上,一脸无奈:“景天哥哥,别说了…”
楚飞凡散去未成型的神驰霜冰,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下次再打扰我休息,我可不会再讲谁的情面。”随后转身离去。
蔡景天攥紧拳,重重砸向地板,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却无计可施。
楼上,卓凡将药水小心地沾在棉签上,轻轻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西斯年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
卓凡眼睫轻颤,柔声询问道:“疼吗?”
西斯年咬紧牙关,闷声回应:“不疼。”
“伤得这么重,你到底又因什么惹爷爷生气?”未等西斯年开口,卓凡手中的药水瓶已悄然倾斜,冰凉的液体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剧烈的刺痛让西斯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卓凡压低声音吼道:“你就不能说句好话?非得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让大家担心你,你才心甘情愿吗?”
“我没有。”西斯年偏过头去,表情狰狞,咬牙闷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这里。如果麻烦到你,那就让飞凡帮我,你回去吧,不用你管。”
卓凡眉间微蹙,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药水逐渐干透时,他取出全新的纱布,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轻缓地为西斯年缠上干净的绷带。
他垂眸整理着药品,嗓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可以起来了。”
西斯年愣了一瞬,他被那语气中隐隐透露的距离感刺痛。但他很快回神,想到卓凡方才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情景便压下心中波澜,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套在身上。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扔进浴室,语气平静:“谢谢。”
卓凡提起医药箱,双眸紧闭,没多看一眼径直离开。
“小凡!”身后传来西斯年刻意压低声音的呼唤。
卓凡停下脚却没有回头。
西斯年抬手却又缓缓收回,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断断续续地开口:“小凡,我…我…”
卓凡微微侧身,声线冷峻如铁:“西董事长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这一句冰冷的话如同寒冬泼下的冰水,直直浇透了西斯年的心脏。
他垂下眼睑,眼角滑落一滴泪痕,低声道:“我今天…是因为爷爷询问楚飞凡的身世才挨的这顿打,不是因为我们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卓凡收回视线,缓慢垂眸,水蓝色的瞳孔里荡起一片复杂的涟漪。
沉默半晌后,他重新昂起头,双眸依旧紧闭,冷哼一声,语气漠然:“知道与不知道又如何?如今都已无关紧要。”
“你不是不希望爷爷和爸知道那件事吗?”西斯年追问,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
卓凡顿了顿,仿佛回忆般喃喃开口:“在知道父亲的事后,我开始反思自己。突然发现我们和西言叔叔,还有我的父亲…真的很像。虽然我不清楚当年他们究竟为何分道扬镳,但我突然想明白,他们知不知道都失去了意义。他们会帮的永远都不会是我这个外人。”
西斯年微微皱眉,目光忧愁地望着他,低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卓凡冷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决绝地摔门离去。只留西斯年一个人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怔怔想着他为什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回到房间的卓凡背靠着门框,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夜空,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缓缓滑下身子,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双膝之间,仿佛试图隔绝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