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如此!连顾阳山那等惊才绝艳之辈都未能叩开先天之门,她一个年纪更小的师妹,岂能例外?”
一念及此,王倾云心中稍定,傲气复生。
此时,侍立一旁的张笼、赵壶见主上受挫,下意识便要上前援手。
可王倾云却猛地一挥手,袍袖带风,示意二人退下!
她银牙暗咬,心中雪亮:“好个何玉莹!想用这‘势’压人,逼我在下属面前颜面扫地,乖乖交出黑云剑?做梦!”
随后,眼角余光扫过张笼与赵壶两人,羞愤更甚:“若单凭这气势都抵挡不住,还需旁人帮手,我王倾云日后还有何面目再踏入这小竹山一步?”
“这脸,今日便是拼得内伤,也绝不能丢!”
数息之间,仿佛熬过数个时辰。
王倾云忽觉那如山的压力竟在悄然减弱,心头不由掠过一丝窃喜:“哈!果然是在装腔作势!强弩之末!”
然而新的疑窦又起:“她何玉莹到底是何境界?先天已不可能,宗师?”
“可看她眼下这气若游丝、威势江河日下的模样,几乎要跌回内劲期了...总不至于是内劲期吧?”
“若是内劲期,她又如何爆发出直逼先天境的先天真气威势?”
随后王倾云目光如电,死死锁住眼前青衫女子,只见对方原本气势汹汹的小脸渐渐失了血色!
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身形微晃,连站姿都有些不稳,显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原来如此!”这时王倾云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
“定是刚破宗师境不久,根基未稳便逞强催谷,如今怕是要被自己活活拖垮,境界倒跌!妹妹啊妹妹...”
她心中那点因顾阳山而起的莫名酸意,此刻化作一丝狠绝:“莫怨姐姐心狠,谁让你一照面便对我横眉冷对,自取其祸呢?”
“今日,便让你尝尝根基动摇的滋味!”
现在王倾云只需撑住,便有可能将眼前的青衫女子给拖下马,摔落境界。
此刻的莹儿,正苦苦支撑着体内几近枯竭的真元漩涡,丹田处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下坠感,仿佛有什么珍贵之物正不受控制地流失。
心中同时叫苦不迭,懊悔得直想捶自己脑瓜子:“哎呀!冲动了冲动了!”
“花姐说生孩子时小鹿儿往下坠,我这倒好,‘境界’要掉出来了!”
莹儿此时连动动手指从怀里摸出小真元丹都做不到,生怕一个细微动作便彻底泄了那口强提的真元。
然而,目光瞥见王倾云眼中那抹得色,想到师兄顾阳山昔日为此女离山远去的背影,一股倔强猛地从心底窜起!
“不行!绝不能让这女人得逞!她若胜了,定会拿着黑云剑的由头,去后山竹庐纠缠师兄...休想!”
莹儿贝齿紧咬,舌尖几乎尝到一丝铁锈味,硬是凭着这股执念,又将那摇摇欲坠的真元强行稳住一丝。
一旁的张笼、赵壶,早已是汗透重衣,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前这两位姑奶奶,一个是自家顶头上司、身份贵不可言的天机阁主事!
另一个是顾先生视若珍宝的小师妹莹儿姑娘,背后杵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先天宗师,将来必定成就先天真人,他们也得罪不起!
眼下帮谁都是错,不帮更是错!
两人肠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贪图在王主事面前露脸,巴巴地跟着上了这小竹山。
“老天爷在上,哪位过路的神仙显显灵,快让顾先生出来救命吧!”
两人心中哀嚎,这二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哥俩怕是要被挫骨扬灰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缓慢爬行,对拼斗的二女和旁观的二人而言,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甲子。
王倾云与莹儿皆已面白如纸,汗珠沿着鬓角滑落,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痛苦与倔强,身形摇摇欲倒,显然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冷冽的沉喝,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骤然自竹林深处传来!
“哼!胡闹——!”
紧接着,“嗤——”一声轻响!
一股难以抗拒却又柔和至极的力道凭空而生,精准无比地切入两股胶着的“势”之间,如快刀斩乱麻,瞬间将二人强行分开!
“唔...”
“嗯...”
内力骤然被截断,逆冲反噬,二女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娇躯剧颤,眼看就要软倒在地。
清风徐来,竹影微晃。
一袭青袍的顾阳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场中,恰好立于二女之间。
他左右手闪电般探出,掌心似有吸力,分别隔空摄住王倾云与莹儿的一只手腕。
一股温润醇和、沛然精纯的真元,如汩汩暖流,自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入二女几近干涸的经脉!
王倾云只觉那熟悉的真元入体,如久旱逢甘霖,枯竭的丹田瞬间被滋润!
翻腾的气血迅速平复,苍白的脸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她心中一暖,檀口微张,刚想唤一声“阳山...”
可却见顾阳山已果断松开了她的手,身形一转,长臂一揽,稳稳扶住了如风中残柳般软倒的青衫女子。
“凝神!”顾阳山低喝,一手迅疾贴上莹儿后背心俞穴,另一手则虚按其头顶百会,动作快如幻影。
更为精纯浩大的同宗同源的真元,毫无保留地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如长江大河般注入莹儿濒临枯竭的丹田气海,试图稳住那摇摇欲坠的境界根基。
此时,王倾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顾阳山那毫不掩饰的焦灼与凝重,看着他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师妹身上!
心头先是一阵错愕的冰凉:“他...他竟如此偏心!”
随即,瞥见莹儿依旧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小脸,一丝慌乱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这如今的局面,本就在她此前算计之内——她就是要拖垮这碍眼的小师妹!
可如今真见到对方境界不稳、元气大伤的模样,一丝微不可察的悔意,像水底的暗流,悄然划过心田。
“或许......下手是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