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前的空地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寒气,石壁上的冰棱折射着矿灯的光,像无数把悬着的小刀。
万奴王的九龙抬尸棺静卧在角落,棺盖缝隙里透出点死气,却连半点响动都没有——那家伙在里面装死了。
远处巢穴里的人面鸟缩着脖子,连翅膀都不敢扇一下,生怕惊动了那个在前面蹦跶的小麒麟虚影。
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与其说是探险,不如说是散步。
始麒麟虚影在前头开路,跟只巡视领地的小兽似的,但凡有活物敢冒头,它只需抬抬爪子,对方就立刻装死,连大气都不敢喘。
湄若站在青铜门前,仰头看着那扇高耸入云的巨门,指尖在空间里摸了摸,掏出枚巴掌大的黑色玉玺,上面刻着繁复的兽纹小鬼,正是鬼玺。
她随手扔给白安:“拿着。”
白安下意识接住,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玺面,几乎是本能地摸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往手上划。
他从小就被灌输“麒麟血能开青铜门”的念头,这动作熟得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啧。”一道金影闪过,始麒麟虚影轻巧地叼住他拿刀的手腕,整个麒麟小小一只,轻柔的叼着他的手腕,吊在半空晃悠着。
“你就改不了这放自己血的毛病?”
湄若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低头从空间里翻找血包的功夫,眼角余光就瞥见白安这熟练的自残动作,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给你养得好好的,没让你受半点伤,合着都留着给你自己捅刀子用?”
她把一包鲜红的血液扔给白安,眼底闪过丝厉色——都怪该死的张家!
把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动不动就放自己血,真当血是自来水?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用张海客的血,该去特殊局把张家那几个长老拉来,让他们轮流放血开这破门!
黑瞎子看着湄若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初帮她抽张海客血的场景
张海客被湄若按在木桌上,湄若拿出了全套抽血工具,黑瞎子检查工具准备抽血。
“你放我起来!”他瞪着湄若,额角青筋直跳,“要放血开青铜门,去找张启山啊!他那老东西不是能耐吗?”
湄若则是闻言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凉得像屋外的冰:“张启山?他是穷奇,你让一只狗去开麒麟守的门?”
“那……那张日山呢?”张海客梗着脖子,试图讨价还价,“那不是也是麒麟吗?”
“他中了生死符,血里带着寒毒。”
湄若捏着他的手腕,指尖在血管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想用带毒的血试试,能不能把青铜门炸了?”
针头扎进皮肤,张海客龇牙咧嘴倒不是扎的疼,是湄若手劲用大了按着他疼。
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流进血袋,心也疼得直抽气:“你这是暴殄天物!张家麒麟血多金贵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除了救人,什么时候给人当过血包?”
他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这可是麒麟血……跟割肉似的……”
湄若闻言轻笑一声,手里的针头转了个圈,吓得张海客猛地一缩手。
“金贵?”她挑眉,眼神陡然冷了下来,“贵到能把刚麒麟崽子当血包?”
屋里瞬间安静了。
张海客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很多年前,白安也是被张家人带去泗州古城放血的一员,他每次被放血时都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星,看得人心里发堵。
他突然就明白了——所谓的麒麟血的“金贵”,不过是长辈们为了私欲,给残酷找的借口。
“行了,别装死。”湄若拔下针头,用棉球按住他的伤口,“这点血够开门了,算你积德。”
张海客看着桌上鼓鼓囊囊的血袋,突然觉得手腕上的疼不算什么了。
他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别过头看向窗外:“……下次要血提前说,我让底下人来送,别总自己动手,跟绑架似的。”
湄若把血袋收进空间:“下次?下次就让你们长老自己来献。”
张海客猛地回头:“你疯了?长老的血能随便动?”
“怎么不能?”湄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欠白安的,总得还点利息。”
黑瞎子想到当时的场景,嘿嘿笑着,没人理他抽风。
白安捏着那血,耳朵有点红,像被大人数落的孩子。
他也不想的,就是看到鬼玺,手就不听使唤了。
“委屈了?”黑瞎子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声笑,“老板娘这是疼你呢。”
也就他和湄若能看出白安这副平静下的委屈——那微微抿起的嘴角,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无措,分明就是被说重了的样子。
白安没说话,只是把刀收了起来,指尖捏着那管血,指节泛白。
他知道湄若为他好,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好像只有放血,才能证明自己还有点用。
湄若没再看他,免得越看越气。
她走到青铜门的凹槽前,示意白安把血递过来。
那凹槽里积着厚厚的冰碴,她用指尖敲了敲,冰碴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刻暗红的纹路,像一张巨大的网。
“倒进去。”她指挥道。
白安依言将那管血倒进去。
鲜红的液体顺着纹路蔓延,像有了生命似的,在凹槽里游走,所过之处,冰层“咔嚓”作响,竟一点点融化了。
“鬼玺。”湄若朝他伸手。
白安抬手,手腕轻扬,鬼玺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落进她掌心。
她助跑两步,轻轻一跃,就将鬼玺稳稳地嵌进了门中央的钥匙孔。
“轰隆——”
沉闷的响声在空地里炸开,青铜门像是从沉睡中苏醒,巨大的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带着股来自远古的寒意。
门轴转动的声音像巨兽在磨牙,听得人心里发紧。
吴三省和解连环站在旁边,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们知道,门后的世界意味着什么——十年孤寂,不见天日,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可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了。
湄若却没急着把他们推进去,只是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石壁上,目光落在门缝里,像是在等什么。
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等谁,等陈文锦出来吗?
他记得陈文锦是进去守门了,可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
湄若点头,“跟陈文锦一起进去的,还有几个汪家人。”
她就是想看看,陈文锦能不能出来。
这女人在里面待了十年,受的罪应该不少,若是连出来的命都没有,那才真叫可惜。
门缝越来越大,幽蓝的光也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门后传来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哭。
吴三省的心跳得飞快,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缝。文锦……她还活着吗?能出来吗?
哪怕只是看一眼,让他知道她还活着,也行啊。
霍仙姑也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
她恨过陈文锦,觉得是她把霍灵拖进了泥潭,可真到了这时候,又忍不住想——活着总比死了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后的风声越来越急,甚至夹杂着点细碎的脚步声。
“来了。”湄若突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门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