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笑容,正色对夫人道:“夫人,还要劳烦你一事。你从库房中支取一些上好的珠宝首饰,再多备一些现银,把我那几位未曾生育过的妾室,另寻个好去处,妥善安置了吧。”
邬夫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丈夫这意思,是要遣散妾室了?
这些年,虽说那些妾室都是老实本分的没什么威胁,可若是有可能,谁又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只是出于七出,不能说罢了。
“老爷放心,此事交给妾身,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她们受了委屈。”
邬夫人连忙应下,心里乐开了花。
既能讨丈夫欢心,又能巩固自己的地位,还能在新皇面前留个好印象,这简直是一举三得!
邬利则满意地点点头。
他此举,固然有向夫人示好,感激她生了个好儿子的缘故,但更深层的,是出于商人的敏锐嗅觉——上行下效!
新皇独宠宋氏,那他这个想要做皇商的商人,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样子来,哪怕只是表面文章。
将这事交给正妻去办,他放心。
夫人为了儿子未来的前程,也绝不会在此事上刻薄那些妾室,落人口实。
邬夫人只觉得喜事连连,儿子前途光明,丈夫也愿意收心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甭管初衷为何,实际的好处她是切切实实拿到手了。
她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宋侧妃充满了感激,暗道:“赶明儿定要去庙里给宋娘娘上炷头香,保佑娘娘凤体安康,早日诞下麟儿!”
都不用邬利则催,邬夫人便雷厉风行地操办起来。
她亲自去了几位妾室的院落,和颜悦色地说明了老爷的安排,让她们自行收拾细软。
并言明,这些年她们积攒的体己尽可带走,绝不克扣。
此外,每人再额外赠与一套赤金头面、两对玉镯、四匹上等衣料(,外加八十两现银的安家费。
至于去处,则统一安排到邬家祖籍老宅附近,那里有些清静院落。
若有想再嫁人的,悉听尊便,邬家还可添一份嫁妆。
若不愿再嫁,分到的房屋足够居住一生,邬家后辈会负责为其养老送终。
此事既然是做给上面看的,方方面面都必须周全,不能留下任何话柄。
邬夫人力求此事办得圆满漂亮,既显仁厚,又彰家风。
那些妾室们初闻消息,有些惊愕,但仔细一听条件,竟是难得的宽厚!
若能脱离妾室身份,做个自由身,或者去旁家做个正头娘子,谁又愿意永远屈居人下,连性命前程都攥在别人手里?
更何况邬家给出的条件如此优渥,只要邬家不倒,她们下半生便安稳无忧。
即便邬家将来有什么变故,她们也同邬家没了明面上的联系,手中握有的银钱也足以度日。
于是,这些妾室大多欢天喜地,对邬夫人千恩万谢后,各自收拾行装准备南下。
...
邬家在京城中只能算个富有些的商人,并非什么世家,但因为邬怀真与六皇子刘青交好的缘故,京城里注意他们的人也不算少。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前夕,京城本就敏感,邬家又是第一个接到宫廷采买订单的普通商户。
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邬家的动向,试图从中解读出新皇的喜好和未来的风向。
故而,不到半天功夫,邬家遣散妾室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传遍了京城。
当然,邬家也没少在其中出力。
想让上面关注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人来跟风,形成一股风气,到时候自然有人细究他这个源头,拿去讨新皇的好。
其中反应最快的,还是京城里的商人。
比起世家勋贵,商人们更注重利益,而非面子。
眼瞅着邬利则不仅接了宫里的生意,还紧接着遣散了未曾生育的妾室,不少人家顿时恍然大悟。
“邬老板这是在迎合新皇啊!新皇独宠宋侧妃,他就遣散妾室,这是表忠心呢!”
“可不是嘛!邬家都能接到宫里的订单,肯定是跟皇家搭上关系了。咱们要是也这么做,说不定也能讨新皇欢心,以后生意也好做些。”
“言之有理!我家也有两个妾室,明天就遣散了,待遇也得跟邬家一样,不能落了下风!”
“快!回去看看家里那些.......哎呦,甭管有名分、没名分的,该打发的都赶紧寻个由头打发了!待遇务必从厚,绝不能让人说我们刻薄!”
“上行下效,此风不可逆啊!”
先是京城商人,后来连一些中小官员都跟着效仿,再到后面许多中等人家乃至部分高门,也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效仿起来。
起初还只是悄悄进行,后来逐渐攀比成风,仿佛谁家给遣散妾室的待遇更好,谁家就更忠君、更家风正,更能入新皇的眼。
大家都怕自己落了后。
你给八十两银子,我就给一百两。
你给两套衣裳,我就给四套。
你安排去庄子,我就给买宅院。
到最后,甚至有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忠贞”,连有生育的妾室都要遣散,闹得沸沸扬扬。
往日里那些互相攀比纳妾数量、炫耀美婢娇姬的风气,竟为之一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标榜忠贞不渝、内闱清净的新风尚。
...
听闻这一切的宋瑶,表情十分微妙:“.......?”
她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果子,揉了揉额角,颇为无语的看着自己腿上的红痕。
别的不说,到底是谁在传刘靖清心寡欲、不好女色的?
这人分明就是个闲不住的,只要上了床就会找点事情做,就算顾着她身子不能真的做什么,也会啃来啃去的。
怎么到了外人嘴里,就成了个不好女色的圣人了。
宋瑶恶狠狠咬了口果子,看向贺嬷嬷,示意她接着说。
那日隆宣帝驾崩,贺嬷嬷可是亲历者,这些天刘靖很忙,没空和她讲那晚发生的故事,她也就只能从贺嬷嬷口中了解当时的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