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将继承大统,这一消息迅速传遍大梁的大街小巷、朱门高墙。
从贩夫走卒到王公贵族,从市井陋巷到金銮殿阶,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权力交替的不同。
晨光熹微,京城早市已经热闹起来。
“豆腐脑嘞——热乎的豆腐脑!庆王爷要当皇上咯,往后日子要更好过咯!”
卖豆腐脑的张老汉掀开冒着热气的铜锅,白花花的豆腐脑颤巍巍地盛进粗瓷碗里,吆喝声比往日更响亮几分。
围在摊位前的几个街坊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挑着菜担子的王二放下担子,舀了一碗豆腐脑,吸溜一口道:“可不是嘛!要我说,就该庆王爷当皇上!
今年推广那玉米土豆,咱们庄户人家都吃饱了饭,往年这个时候,哪有闲钱来吃豆腐脑?”
冬日里耗费柴火,是穷人家最不好过的时候。
尤其是京城附近经过的砍伐,柴火什么的尤为稀少,都要从外地运过来卖。
这也就导致老百姓手里的钱一文掰成两文花,拘谨得很。也就今年地里大丰收,土豆填肚子,玉米杆子当柴烧,众人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王二话锋一转,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要说这玉米土豆,还得感谢宋侧妃!听说这都是宋侧妃寻来的好东西呢!”
旁边一个穿补丁衣裳的老妇人点点头,手里攥着刚买的两个玉米面馒头,脸上满是感激:
“是啊是啊!宋娘娘可是咱们的活菩萨!我那小孙子,去年还饿肚子,今年吃了玉米粥,长得白白胖胖的。前儿个我去庙里上香,还听见好多人求菩萨保佑宋侧妃平平安安的呢!”
斜对面卖针线的李婶也凑了过来。
她神秘兮兮地说:“咱们都盼着庆王爷当了皇上,能立宋侧妃做皇后!你看宋侧妃对咱老百姓多好,贤良又能干,哪点不比从前那庆王妃强?”
“听说前王妃犯了天大的错,在道观里苦修呢,这样的人哪能当皇后?”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百姓们的议论简单而直接,他们不懂什么法理传承,也不关心宫廷秘辛。
只知道宋瑶带来了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让他们在这一年又活了下来,活得更好。
对他们而言,帝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口饱饭吃,有一片安稳日子过。
宋瑶刘靖的存在,恰好给了他们这样的期盼。
...
与市井百姓的纯粹不同,京城的商人们早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盘算起新皇登基背后的商机。
城西绸缎庄的后堂内,邬利则正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一摞账本,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弄。
此刻,他两鬓有些斑白,却依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透着精明,死死盯着账本上的数字。
邬家这铺面虽不算京城顶尖,但其用料扎实、做工精细,在中等人家中口碑颇佳。
自从庆王推广玉米土豆后,百姓日子宽裕了些,绸缎生意也比往年好了三成。
如今庆王要当皇上,这生意怕是要再翻上一番了。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伙计脚步匆匆地进来,兴奋禀报:
“老板,宫造办的张公公刚才派人来递话,说要订一批各色上等绸缎,要用于新皇登基前,宫内几处殿宇的帷幔、装饰更换。还说,让咱们尽快给个回话,最好三天内就能送一批样品过去。”
邬利则拨算盘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
宫里采买绸缎做装饰?
这可不是寻常的生意!
隆宣帝刚崩,原先的后宫妃嫔都殉葬了,宫里的宫殿都要重新收拾,旧的一些装饰要全部换掉,以免冲撞新主,才能迎接新皇和未来的娘娘入住。
而宫造办,那是专司宫廷用度的衙门,其人手有限,忙不过来,向外采购确有其事。
但这等肥差,向来由那几家根基深厚、与内务府关系盘根错节的皇商垄断,油水极少外流,今极少能流到他们这种普通绸缎庄手里。
“怎么会找到咱们家?”
邬利则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儿子邬怀真。
邬怀真自那次踏青以后,就同庆王府的六少爷刘青交好,时常被刘青邀请去王府游玩。
几个月前还去给六少爷贺生辰呢!
而如今,庆王即将登基,六少爷就是六皇子,他们邬家这是沾了儿子的光,搭上了皇家的线!
“是了!定是六皇子提过一句半句,才有了今日这机遇!”
邬利则放下算盘,脸上激动泛红。
“快!赶紧应下来!告诉宫里的人,样品明天一早就送过去,我邬家绣庄必当竭尽全力!
用料要最好的杭绸、苏缎,绣工要最精细的,颜色要鲜亮却不张扬,符合宫廷的规制,工期务必赶上!
哪怕这批生意分文不赚,甚至倒贴些许,也必须要做得漂漂亮亮,让贵人们挑不出半点错处!”
邬利则深吸一口气,越说越激动,双手背在身后踱了几步:“新皇登基,日后宫中的采买定然不少,若能借此机会巴结上皇家,打通这条门路,咱们邬家.......日后就要跟皇字挂钩了!”
光是想到这前景,他就觉得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伙计连忙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出去,又被邬利则叫住。
“等等!再从库房里精心挑选十匹今年最新花样、质地最顶级的蜀锦,以恭贺新皇登基的名义,送到庆王府旧邸.......不,现在应该叫潜邸了!
再另备几匹素雅却不失华贵的软烟罗、云雾绡,料子要格外轻柔透气,听闻宋侧妃正怀着龙裔,这样的料子最是衬气色,也舒适,就说是给侧妃娘娘的贺礼,万望笑纳。
记住,给宋侧妃的礼,姿态要放得更低,言辞要更恭敬。送的时候一定要说是怀真的意思,别失了礼数。”
见伙计领命快步离去,邬利则搓着手,难掩兴奋。
儿子有出息,家里生意又要沾皇家的光,若不是车马太慢,他高低要回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没过多久,邬夫人带着丫鬟走进账房,她刚从外面赴宴回来,几位得知消息同行女眷,对她好一顿奉承,都希望邬家吃不下的,能带带她们家。
眼下,邬夫人脸上也带着喜色。
邬利则见到她,眼前更是一亮,大笑着迎上前:“夫人啊,夫人!你可真是为我们邬家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怀真那小子,不但读书有成,还有这般大的造化!若不是怀真跟六皇子交好,宫里的采买哪能轮得到咱们家?”
邬夫人自然知道丈夫在说什么,抿嘴一笑,眼中满是得意。
兴奋之余,邬利则看着手中关于宫中用度的单子,再联想到新皇刘靖极为独宠宋侧妃,甚至不准备纳选后宫的消息,心中猛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