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昭眯着眼，大脑飞速运转。
他们刚才在楼下厮杀，视野开阔，如果有什么东西快速移动，绝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如果不是跳下去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猛地抬头，锁定了超市平坦的屋顶。
……
此刻的屋顶。
祝林影不安地看着江澜手臂上那道细小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格外刺眼。
他喉咙里发出带着歉意的低吼：“吼……？”
他记得是江澜的血，让他从那片吞噬一切的疯狂中短暂挣脱出来。
江澜随意地甩了甩手，血珠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用在意。”
祝林影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外表更接近人类，只是皮肤毫无血色，猩红的双眼昭示着他非人的本质。
这一切转变，都源于江澜那几滴血。
他们现在要离开吗？祝林影用眼神询问。
他感觉到江澜似乎有些犹豫，目光时不时飘向楼下。既然舍不得，那为什么要走呢？
“吼？”
江澜的视线落在楼下那些正在丧尸尸体中翻找晶核的人群身上，声音很轻，“今天是严寒的第七天。不走的话，这一屋子的人，都得死。你舍得？”
祝林影立刻用力摇头。他不舍得，那里有救过他的大哥，有在绝望中求生的大家。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种原因，打算不告而别？”
一个冷静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屋顶的低语。
江澜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
温简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顶入口处，寒冷的晨风吹得他黑色的羽绒服呼呼作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能将人刺穿。
“吼！” 祝林影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跳到江澜身后，巨大的身躯试图缩成一团，根本不敢看温简昭。
温简昭看着他们这副样子，见江澜还在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后瞟，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扯了扯嘴角：“别看了，就我一个。大侄子还不知道你在上面开茶话会。”
他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江澜立刻往后退，动作间，祝林影啪嗒一声绊倒在地上，显得更加狼狈。
“大哥，”江澜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别再过来了。”
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尖锐的犬齿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温简昭挑眉，目光扫过江澜那下意识咬唇的动作，又瞥了一眼对着他方向吞咽口水的祝林影，“怎么？我现在成你们眼中的美食了？”
祝林影听到这话，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拼命转过身背对温简昭，紧紧闭上眼睛，身体却因为本能与意志的交战而微微发抖。
江澜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体内翻涌的躁动，他抬起眼，直视温简昭，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警告：“大哥，我的忍耐力……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
温简昭轻笑一声，“看出来了。金阳和荣彦，是你吃的吧？呵，对你不好的人，你倒是能心安理得地当成食材。”
江澜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纯真的疑惑，“大哥，食物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难道不是他们自己想被我吃吗？我也已经道过谢了。”
温简昭被他这理直气壮的食物理论噎了一下，随即开始熟练地拨弄他心里的算盘：“我不管你的食材标准是什么。他们俩，加上你自己，还有现在这个小祝。林林总总，你现在欠我至少四个优质资产。”
他伸出手指，对着江澜虚点了点，语气斩钉截铁，像个追讨巨额债务的债主，“你说，这笔账，怎么赔？”
“啊？” 江澜彻底愣住了。
欠债？赔偿？这思路是不是太跳跃了点？大哥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温简昭双手抱胸，站在寒风里，下颌微抬，理直气壮。
江澜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扶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哭笑不得：“大哥，我觉得我们之前的九一分成已经够黑的了……”
他指了指楼下，“我收集的所有物资，可全都上交给你了，自己一点都没留。” 这难道还不够抵债吗？
“那是正常员工该尽的义务！” 温简昭立刻反驳，逻辑严密得令人发指，“和你损坏公司财产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你吃掉，或者间接导致我损失的，是已经在我名册上的活性资产！这能一样吗？”
他盯着江澜，“物资分成那是你劳动所得，顶多算你日常伙食费抵扣。但这笔资产损失费，你得另外想办法给我补上！”
江澜看着眼前这个在末世里跟他锱铢必较的黑心大哥，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好像……除了刚来时硬吃的那包零食，就再也没吃过其他东西了，还有，为什么他还得赔他自己啊？
他舔了舔似乎又开始发痒的尖牙，感觉面对温简昭，比压制捕食本能还要耗费心神。
“那……大哥你觉得，我该怎么赔？” 他几乎是带着点自暴自弃地问道。
温简昭仔细观察着江澜的表情，自己那一通胡搅蛮缠的算账，这小子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怎么赔偿？
［他难道就没想过更简单直接的方法？比如……把我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吃掉？］
温简昭觉得无比荒谬。
对他好的人，他拼死克制；对他不好的，他直接当成自助餐。这到底是种怎样的善恶观？该说他本性善良，还是遵循着另一套残忍的法则？
温简昭背后紧握着消防斧的手，松了松力道。
面对这样一个讲道理的……非人存在，他准备好的攻击，似乎都有些无处下手了。
他心一横，又朝江澜逼近了几步，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大哥！” 江澜立刻后退，声音里带着急促的警告，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在血月映照下，似乎隐隐流动着不安的红光。
也正是在这极近的距离，温简昭清晰地注意到，江澜的牙齿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尖锐，泛着森白的冷光，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像是某种掠食者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