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会展中心的大门,手里提着电脑包,肩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没有脱。走廊灯光照在地面上,反着淡淡的光。我低头看了眼时间,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会场已经有人入座,前排几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女正在翻资料。我找到自己部门的席位坐下,打开电脑确认ppt是否正常加载。页面一张张划过,结构清晰,数据齐全,图表都已更新到最新版本。
我深吸一口气,把围巾重新系了一遍。动作比早上利落了些。
主持人上台介绍本次交流会的流程,念到我们公司名字时,我听见旁边有人低声说:“这项目不是他们组里老人负责的吗?怎么派了个新人来?”
我没有抬头,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把第三页的时间轴图再检查一遍。
轮到我上台时,主持人念了我的名字和职位。我站起身,走上讲台,把U盘插入接口,调出ppt首页。台下有几道目光扫过来,带着打量的意思。
“各位下午好。”我说,“今天由我代表我们团队,分享近期完成的智能监控系统优化项目的实施过程与成果。”
我按下翻页键,第二页是整体架构图。我先说了核心目标:提升响应速度、降低误报率、增强用户操作自由度。
“我们用了三个月时间迭代六版方案,最终将平均响应时间从四点七秒压缩到一点二秒,误报率下降百分之六十三。”我说完,把客户评分曲线图放出来,“这是过去半年的回访数据,满意度从最初的三点九上升到四点八。”
台下开始有人记笔记。
我继续讲第三部分,重点放在设计逻辑上。提到用户调研时,我把原始问卷的设计思路讲了出来,包括问题排序的考量、选项设置的依据。
说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江逾白发给我的那份《支持包》里的录音内容。他提醒过我,关键结论要提前说。我调整了语序,先把结果摆出来,再解释过程。
效果很明显。台下原本有些松散的目光慢慢集中起来。
讲到最后一页总结时,我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声音平稳,节奏自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紧绷。
“这个项目没有依赖模板,每一步改动都有审批记录和测试报告支撑。”我看着台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查阅路径。”
话音落下,现场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鼓掌。先是零星几个,接着更多人加入。前排一位戴眼镜的女士朝我点头,嘴角微扬。
主持人宣布进入问答环节。
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举手。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胸前挂着另一家公司的参会牌。
“林小姐,”他说,“你刚才提到全程主导调研和方案迭代。但我注意到你们团队有一位资深工程师,在类似项目中有丰富经验。请问这次的关键决策,是否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
周围几个人停下笔,看向我。
我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出现。
我没有急着回答,先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您是在问,这些成果是否真正反映我个人的能力,对吗?”
他没说话。
“我可以明确地说,从立项到结项,所有关键节点的操作日志都在系统留痕。”我打开准备好的文件夹,“比如三月十二日的第一次架构调整,是我提交的申请;四月五日的算法优化建议书,作者是我本人;最后一次上线前的压力测试方案,也是由我牵头制定。”
我报出内部编号和时间戳。“如果您有兴趣核实,可以通过我们公司公开接口查询权限范围内的记录。”
台下一片安静。
我顿了顿,继续说:“另外,我在项目初期就建立了完整的会议纪要归档机制。所有讨论过程都有据可查。如果您想了解更细节的部分,我很乐意后续单独沟通。”
那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不用了,你说得很清楚。”他放下手,“我只是好奇新人是怎么扛下这种强度的项目。现在知道了。”
他旁边的女同事小声说了句什么,他也点头附和。
接下来的问题变得轻松起来。有人问我们用的是哪种数据分析工具,有人关心后期维护成本,还有人想了解客户培训的具体方式。
我都一一作答。
等到结束的时候,主持人看了眼表,说比我预定时间多了五分钟,但没人打断。
我走下台,刚坐回座位,旁边就有人靠过来。
“你好,我是星联科技的产品经理。”她递出一张名片,“你刚才提到的用户参与度前置评估模型,能不能详细聊聊?”
我接过名片,也把自己的递出去。
“当然可以。”我说,“其实它很简单,就是在设计阶段就把用户的使用习惯纳入权重计算。”
她眼睛亮了一下。“我们最近也在做类似尝试,但一直卡在数据采集环节。你觉得开放式问卷和行为埋点哪个更有效?”
“看阶段。”我说,“早期用问卷能快速获取主观反馈,中期结合埋点验证真实行为,后期再回归访谈做深度校准。”
她立刻拿出手机记下这句话。
还没聊完,又有两个人围过来。一个是技术主管,另一个是某创业公司的运营负责人。他们想了解我们是如何协调跨部门资源的。
我正说着,又有人递来微信二维码。
“加个好友吧,”他说,“我们有个试点项目,想找外部团队合作,你们这套方法论很合适。”
我扫码通过。
陆续又有三人加我,两个要名片,还有一个邀请我进一个叫“城市智慧系统共建群”的微信群。
我站在原地,一边回复问题,一边交换信息。没有人客套寒暄,全是围绕具体工作展开的讨论。
有人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参会,我说还不确定。他说那得提前约,不然怕抢不到交流机会。
我笑了笑,没说话。
阳光从玻璃穹顶斜照下来,落在桌面上。我的手边多了几张名片,手机震动不停,都是新加好友的提示。
一位之前提问的女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水。
“你讲得很有条理。”她说,“而且不回避问题。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怕被质疑,你反而把证据摆在前面。”
我把水接过来。“我只是觉得,事实本身就有力量。”
她点点头。“那你以后会有更多机会站上去。”
我正想回应,手机又响了。
是江逾白的消息。
“看到你在台上。”他写,“大家都围着你。”
我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有不少人还在往这边看。
我回他:“因为你说过,我不用解释所有事,只要说明决定有依据就行。”
他很快回复:“你现在做的,已经超过‘说明’了。”
我没来得及回,身边又有人开口。
“林溪?”一个陌生声音叫我。
我转头,是个穿藏青色套装的女人,手里拿着文件夹。
“我是恒远数据的项目总监。”她说,“刚才听了你的分享,有个想法想跟你谈谈。”
她停顿一下,直视我眼睛。
“你们公司,有没有考虑换平台?”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文件夹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