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立在铁狱的黑铁门前,玄铁枪的枪尖斜戳进土,青石板被九色灵力沁出细痕。
指腹反复摩挲枪柄的“尘”字,刻痕里的石屑早被汗磨净,只剩冰凉的触感——
这触感让他想起母亲教他刻字时,握着他的小手划过木杆的温度。
体内九色元婴转得稳,比之前沉了三分,太阳之力的暖、阴月之力的凉,在丹田里绕成圆,再没有半分滞涩。
燕翎塞给他的护心镜贴在胸口,镜背的符文被灵力烘得微烫,像同袍们递来的酒碗,暖得扎实。
迷茫早散了,只剩喉间的劲——
护国军的账,西线的冤,都该清了。
九色霞光还在营上空飘,像撒了把碎金。
突然,风变了。
刚才还暖的朝阳风,瞬间冷得像北境的雪,刮在脸上疼。
抬头时,苍穹已被墨色劫云吞了,云团滚得凶,像烧开的黑水,翻着泡往下降,压得人胸口发闷。
紫电在云缝里钻,金雷的轰鸣闷得像砸在玄铁甲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元婴天劫,来得比宁无尘说的还快。
“护着云许!”
宁无尘的吼声炸在风里,玄铁战甲“嗡”地爆开灵光,元婴威压像潮水漫开,把周围的士兵都推得后退。
燕无歇的银枪先竖起来,枪尖挑着灵光,往陆云许左侧扎;
秦红缨的红缨枪穗抖了抖,红影一晃,守在右侧,枪杆上的旧伤泛着光;
燕翎的银甲最亮,她没说话,直接站在陆云许身后,双手结印,银白灵光先织成网。
四人的灵光撞在一起,拧成四方护阵,淡金色的光罩把陆云许拢在中间。
北凉军的将士全退到了营外,仰头望着劫云,有人攥紧了刀,有人捏着护身符——
谁都知道元婴天劫的狠,多少天才死在这一步。
陆云许的九色灵力在周身转成光罩,刚要引《太阳真经》的至阳之力迎上去,铁狱的黑铁穹顶突然亮了。
金光破铁而出的瞬间,暖得像枭当初送他的那道灵力。
光穿透黑铁的厚重,没声没响,却把劫云的寒气冲得干干净净。
一道手稿虚影从铁狱深处飘上来,悬在天劫正下方——
纸页黄得发脆,边缘卷得像老树皮,显然是被岁月啃过,上面的篆文刻得深,像要从纸里凸出来,五个字:
《论天道七罪》。
字刚显形,一股气势就压了下来——
不是灵力的威压,是更沉的东西,像踏在百万年的石地上,脚底下都是历史的重量。
这气势撞上天劫时,没爆响,却让陆云许的耳膜发疼。
原本滚得疯的劫云,突然僵住了,像被冻住的黑水;
紫电缩成了小蛇,盘在云缝里不敢动;金雷的轰鸣咽了回去,只剩喉咙里的闷响——
像受惊的兽,撞见了天敌。
“这……”
宁无尘的瞳孔缩得像针,体内的元婴突然缩了缩,不是怕,是本能的拘谨,像小兵见了元帅。
“这力量……比天道还横。”
他的灵力都跟着发颤,护阵的灵光晃了晃,不是不稳,是被手稿的气势震得共鸣。
手稿在半空轻轻翻了页,纸页摩擦的“沙沙”声,比天雷还清楚。
那些篆文突然活了,从纸里跳出来,化成金色的流光,直冲劫云。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金色流光撞进墨色劫云时,像滚水浇雪——
劫云“滋滋”地化了,变成细小的水珠,滴下来时已经成了干净的雨丝;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威,散得比烟还快,连风都暖了回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苍穹又亮了,朝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营地上的水丝上,泛着彩虹。
陆云许低头,看见自己甲片上的水珠,是干净的,没有半分天劫的戾气。
空气里却飘着股奇怪的味道——
不是灵力的香,是淡淡的、像受惊的小动物留下的瑟缩感,宁无尘突然低声说:
“是天道……在怕。”
陆云许握紧枪,九色灵力在经脉里转得更稳。
他看向铁狱的黑铁门,门内的金光已经淡了,手稿的虚影也快散了,可他分明觉得,那本《论天道七罪》,和铁狱里那个叫“枭”的身影,还有母亲的童谣,都缠在一处,藏着他还没摸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