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的光影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暖得像母亲当年冬夜捂他冻手的温度,直奔陆云许丹田而来。
他下意识往后缩,玄铁枪柄在掌心硌出红痕,可那金光擦过护心镜时,竟没半分恶意,反倒带着股熟稔的亲近——
像他第一次握住“尘”字枪时,枪魂传来的悸动。
金光毫无阻碍地穿入甲缝,融进丹田的瞬间,八色金丹“嗡”地炸了,原本按序流转的灵力全乱了套,火系的烈、木系的柔、土系的沉,搅成奔涌的江河,撞得他经脉发涨。
“这是《太阳真经》。”
枭的声音裹在金光里,落在陆云许耳中。
“你那八色金丹是逆天造化,五行裹着阴月暗圣,偏缺了至阳的根。今日补全它,让八色变九色,跨进元婴境。”
一本金色功法虚影突然撞进他脑海,符文像活的,顺着神识爬,烫得他太阳穴发跳。
这太阳之力和圣光灵力是同源的,却更烈、更纯,碰着丹田深处缩成一团的阴月灵力时,竟没打架,反倒像水遇着鱼,绕着转了起来。
陆云许不再犹豫,一撩袍角盘膝坐下,石台的凉意透过布帛渗上来,刚好压下体内的燥意。
他按着功法法门引动灵力,刚一勾连那太阳之力,喉咙就发紧——
这力道太烈了。
太阳之力顺着经脉冲出去,像燎原的火,所过之处,经脉被烧得“滋滋”响,疼得他浑身抽搐。
冷汗瞬间浸透衣衫,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石台的符文上,发出“嗒”的脆声,晕开一小片湿痕。
丹田的八色金丹在金光里反复膨胀、压缩,每一次收缩都像有把钝刀在刮骨髓,他攥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玄铁枪杆被汗浸湿,滑溜溜的几乎握不住。
枭周身的金红纹路亮得刺眼,织成个半透明的罩子,把陆云许拢在中间。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只有枭的声音稳得像山:
“别慌,让太阳力顺着金丹转,慢些,再慢些。”
光影伸展出一缕金纹,轻轻碰了碰陆云许紊乱的灵力,像在安抚受惊的兽。
“杂念都抛开,守住本心。”
本心?
陆云许咬碎了牙,腮帮鼓得发疼。
本心是母亲抱着他哼童谣时,衣摆上的皂角香;
是父亲多年的照顾;
是破灭了下三天天道宫的阴谋;
是和中三天的伙伴们覆灭了天道宫;
是宁无尘拍他肩膀说“北凉信你”时,掌心的老茧触感;
是燕无歇灌他酒时,溅在他甲上的酒渍;
是秦红缨递来伤药时,红缨枪尖的寒光;
更是西线弟兄冻饿而死时,睁得圆睁的眼,是那些败类笑里藏刀的脸。
这些念头像根铁索,死死拽住他快要散架的神魂,疼到极致时,他就低哼那首童谣,调子抖得不成样,却比任何凝神丹都管用。
不知熬了多久,石台外的月光淡了,天边透出点鱼肚白,冷丝丝的光顺着穹顶缝隙漏进来。
陆云许丹田突然一轻,那股撕心裂肺的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磅礴的暖意。
他缓缓睁眼,丹田内的金丹已经变了——
九种颜色缠成一团,金的烈、木的绿、水的润、火的红、土的褐,裹着阴月的银、圣光的暖、黑暗的沉,太阳的金,转起来像个缩小的星河,九色光环绕着金丹转,威压顺着经脉往外溢,撞得铁狱的石壁都微微发颤。
“轰——”
元婴境的气息冲天而起,冲破铁狱的禁制,在北凉军营上空炸出一道九色光柱,贯穿天地。
帐外传来将士们的惊呼声,连远处巡夜的马蹄声都乱了——
这是有人突破元婴的征兆,整个北凉军,除了宁无尘,再没第二个人。
“成了。”
枭的声音带着笑意,光影却淡得像要散架,金红纹路一节节暗下去。
“九色金丹,元婴初成。陆云许,你身上的秘密,比铁狱还深。”
他的目光落在陆云许胸口,那里护心镜的符文正亮。
“记住,守着你想守的人,别被命运拖走,更别忘自己是谁。”
陆云许站起身,玄铁枪在他手中轻得像根木杆,周身气息沉得能压碎青石。
他刚要开口问母亲的童谣、自己的身世,却见枭的光影开始化雾,那些金红纹路顺着石台的符文流走,像潮水退去。
“别问。”
枭的声音越来越远,像飘在风里。
“等你够强,能扛住真相时,自然会知道……”
话音断在石缝里,光影彻底散了,只留石台中央的符文还泛着微光。
陆云许抬手摸了摸眉心,关于枭的记忆开始模糊——
他记不清枭的光影纹路,记不清那金光具体的温度,唯独清晰的,是母亲的童谣,是“枭”这个名字,还有丹田内那枚转得安稳的九色金丹。
通道外传来宁无尘的呼喊声,带着急切:
“云许?你怎么样?”
陆云许握紧枪,转身往外走,元婴境的灵力让他脚步轻得像风,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带着新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