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诚子与圆觉法师只觉得眼前骤然被无尽的光明淹没,意识有瞬间的空白。
待视野重新聚焦,二人骇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所在。
脚下是透明如无瑕水晶的地板,光洁得映不出倒影。
而地板之下,并非实地,竟是深邃无垠的宇宙星空!
星辰如沙,银河似带,无声地缓缓旋转流动,仿佛他们正站立在宇宙的天穹之上。
抬头望去,上方同样是浩瀚无边的星海,
巨大的漩涡星系缓缓转动,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炽热的恒星如钻石般镶嵌在墨黑的天鹅绒上,璀璨夺目;
更有巨行星,表面风暴纹路狰狞,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远方,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神奇星云如同宇宙的画作,
绚丽而壮阔,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创生与毁灭之力。
在这宏大至难以想象的景象面前,
云诚子和圆觉法师只觉头脑阵阵眩晕,浑身发软,
早已无法站立,“噗通”一声双双匍匐在地。
巨大的震撼与渺小感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思绪。
两人颤抖地伸出手臂,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那看似近在咫尺、
却又遥不可及的一抹星光,仿佛那样就能触碰到大道的边缘。
钟擎背着手,静立在他们身后,
他的身影在这宇宙背景下显得既渺小又无比巍然。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在这奇异的星空下显得格外的深邃:
“这,或许便是你们穷尽一生所追寻的‘道’之显化。
天地宇宙,自有其运行之规律,可称为‘定数’;
然其广袤无垠,生灭变幻,又藏着无穷的‘不确定’。
此处,也不过是无尽宇宙之一隅。
此方宇宙之外,更有广袤未知之界域,
或又是层层叠叠、无穷尽之宇宙。
万物生长寂灭,缘起缘散,
与这周而复始、浩瀚繁复的宇宙,本质上有何区别?”
他略微停顿,脚下无垠的星海,
头上绚丽的星光,把他的脸映照的明灭不定:
“我的建议是,莫要再于静室之中空耗光阴,执着于虚无缥缈的接引或顿悟。
这人间世,其实并不需要某位具体的神佛来指引道路,
就如同这漫天星辰,自有其运转轨迹。
你们真正该思量、该践行的,
是如何为华夏族群建立不屈的脊梁与坚实的信仰,
是如何用你们的所能,去真正地普济当下的苍生,
让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安稳地活下去。”
话音落下,钟擎不再多言,也未再看匍匐于地的两人。
一阵柔和的光华闪过,他的身影已然从这片浩瀚星空中消失无踪。
下一刻,他已回到了报国寺那间烛火摇曳的厢房之内,
窗外是寂静的京城夜晚,仿佛刚才那宇宙星海的震撼一幕,只是一场幻梦。
钟擎刚在厢房内站定身形,就听身后“当啷”一声脆响。
他扭头一看,只见云曦小道姑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一张小嘴张得老大,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脚边地上躺着一个大茶缸子,水渍茶叶洒了一地。
钟擎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
心疼地捡起那个跟随他有些年头的旧茶缸,
仔细检查着磕碰处,没好气地训斥道:
“毛手毛脚的!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稳重些!
这么大人了,端个茶都端不稳?又想挨揍了是吧?”
云曦被他一吼,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缩着脖子,低下头,两只手紧紧攥着道袍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对、对不起……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钟擎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受气包模样,也懒得再多说,
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拎着自己惨遭“破相”的茶缸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直到钟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云曦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拍了拍饱满的胸脯,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
“吓死我了……就知道你是神仙,
可、可神仙也不能这么突然冒出来吓人啊……”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认命地转身去找抹布和水桶,开始清理地上的狼藉。
钟擎则径直来到了隔壁厢房。
房里,张裕妃正半靠在炕头的被褥垛上,
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手里端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水果罐头。
张嫣则挨着炕沿坐着,神情有些恍惚。
张裕妃见张嫣心事重重,便放下罐头,小声问道:
“姐姐,你说……这位殿下,会……会怎么安置我们?
他……他真的愿意收留我们这两个累赘吗?
就算肯收留,这京城守卫森严,我们怎么出得去?
出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说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圈微红,
“姐姐你还好,可我……
我这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孤儿寡母的,往后可怎么活……”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助的哽咽。
张嫣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对未来充满了茫然和恐惧,
正不知如何安慰,张裕妃的担忧也正是她心中的刺。
就在这时,钟擎人还没进屋,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怎么办?那还不简单?”
话音未落,钟擎已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目光直接落在惶惑不安的张裕妃脸上,说得理所当然:
“你以后就跟着我,给我做老婆呗。
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我的儿子,跟我姓钟!
咱不去姓那劳什子的朱,晦气!”
“啊?!”
张裕妃被他这直白到近乎粗暴的话给震得懵在当场,
一双美眸瞪得溜圆,
手里的罐头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炕桌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钟擎却不管她,视线一转,又落到同样惊呆了的张嫣身上,
平淡却带着决定性的口吻:
“而你,”
他指了指张嫣,
“以后就是我的大老婆。她,”
又指了指还没缓过神来的张裕妃,
“就是二老婆。就这么定了。”
“哎呀!”
张嫣那张绝美的俏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她何曾听过如此直白、如此……不知羞耻的言论!
尤其是“大老婆”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开,羞得她无地自容。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用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再也顾不得什么皇后仪态,跳下炕,
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留下钟擎站在原地,看着张嫣逃跑的背影,
又看了看炕上彻底石化的张裕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