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下方卡在礁石间、如同死去的巨兽般的“暗流”号潜艇，感知着艇内那几缕越来越微弱的生命之火，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救援舰队到哪了？”
他再次通过加密频道询问，声音在海水的传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回复很快传来：
「先锋救援舰‘疾风’号预计四小时内抵达你提供坐标的外围海域。但深海救援难度极大，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实施有效接触！」
四小时？沈鲸川的心沉了下去。
以艇内那些幸存者的状态，恐怕连两小时都撑不过去了。
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海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解释？借口？顾不上了！救人要紧！
他全力催动体内的龙珠，将感知与力量扩展到极致。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周围数千米范围内的海水仿佛“活”了过来。
不再是自由流动的液体，而是变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他“握”住了“暗流”号那庞大的钢铁身躯。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负担感！
这艘数千吨的钢铁造物，其重量远超他以往操控过的任何东西。
龙珠的光芒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发出嗡鸣，庞大的能量如同奔涌的江河般倾泻而出，试图包裹、托举起这个沉重的大家伙。
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
操控水流形成巨大的、柔和的上升托举力，小心翼翼地避开潜艇的损伤部位，同时还要对抗深海那恐怖的自然压力。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精密度与控制力的极限考验。
“起来！”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暗流”号庞大的身躯开始轻微震动，覆盖其上的沉积物簌簌落下。
它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脱离那些卡住它的礁石，一点一点地，被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水流力量，从深海峡谷的边缘向上托起。
这个过程缓慢而惊心动魄。
沈鲸川能感觉到龙珠力量的飞速消耗，以及自身精神力的巨大负荷。
他必须全神贯注，确保水流均匀受力，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对本就脆弱的潜艇造成二次伤害，或者导致功亏一篑。
上升，持续上升。
穿过黑暗，穿过逐渐增强的微弱光线。
压力在减小，但沈鲸川承受的负荷却越来越大。
他不知道自己托举着潜艇上升了多久，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当他感知到上方海面传来的月光波动，以及远处传来的人类船只的引擎声和声纳信号时，他知道，救援舰队就在不远处了！
他强忍着几乎要虚脱的眩晕感，操控着水流，调整方向，如同一个看不见的深海巨人，托举着这艘失联的潜艇，朝着救援舰队“疾风”号的大致方位缓缓移动。
在距离“疾风”号还有一段距离、但已处于其声纳探测范围内的相对安全海域，沈鲸川最后凝聚起一股力量，将潜艇稳稳地“放置”在海水之中，让其保持悬浮状态，不再下沉。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龙珠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艘终于重见天际的潜艇，以及远处正在加速驶来的“疾风”号的灯光，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瞬间消失在深蓝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几分钟后，“疾风”号上响起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声纳确认！是‘暗流’号！它，它浮上来了！这怎么可能？！”
“快！立刻组织救援！医疗队准备！”
没有人知道这艘潜艇是如何从深海回到海面的。
这将成为一桩悬案，一个深藏在少数知情者心中的、关于深蓝之下的奇迹。
而创造了这个奇迹的沈鲸川，此刻正疲惫地靠在“远航号”的船舷边，望着远处海面上忙碌的救援灯光，脸色苍白，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救上来了。
至于如何解释，就让上面去头疼吧。
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当“暗流”号潜艇如同幽灵般突兀地浮现在月光下的海面时，“疾风”号救援舰上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和救援状态。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所有探照灯全部打向那艘静静漂浮、外壳还挂着深海痕迹的钢铁巨鲸。
“快！放下所有快艇！救援队，上！”
舰长的命令通过广播传遍全舰。
数艘高速救援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暗流”号。
训练有素的救援队员身着防护服，利用磁性吸附装置和牵引索，迅速而谨慎地靠近潜艇。
“发现艇身多处非爆炸性凹陷！主体结构似乎完整！”
“尝试对接救援舱门！注意内部压力情况！”
救援队长通过通讯器紧张地汇报。
他们很快找到了主逃生舱口，利用专用工具开始进行破拆和对接。
过程异常顺利，仿佛潜艇内部已经失去了所有抵抗和密封能力。
当舱门终于被打开，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濒临窒息的味道涌出。
探照灯的光芒照进昏暗的艇内。
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救援队员也倒吸一口冷气。
几名船员瘫倒在控制台、仪表盘和通道旁，脸色青紫，呼吸微弱，生命体征极其低迷。
更多的人则完全没有了动静。
舱室内一片狼藉，文件和物品散落一地，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发现幸存者！重复，发现幸存者！生命体征微弱！”
“医疗组！快！准备高压氧舱和紧急生命支持！”
“小心抬运！注意颈部保护！”
救援队员们动作迅捷而轻柔，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还有气息的船员一个个从钢铁棺材中抬出，通过救援艇快速转运回“疾风”号。
医疗官在甲板上就开始了紧急心肺复苏和供氧。
每一个被抬出的幸存者，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报告！幸存者初步确认……7人！只有7人！”
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沉痛。
一艘潜艇的编制远超这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