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自治领的议政厅里,檀香的烟气在晨光中缓缓升腾。长案上摊着厚厚的账簿,从农户的收成记录到工坊的产销清单,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这片土地的经济脉动。天宇指尖划过其中一本,停在“去年赋税实收不足六成”的批注上——这是旧税制的积弊,也是今日议事的缘由。
“自治领要自立,财税是根基。”天宇抬眼看向围坐的幕僚,账房先生、各区理事官、乡绅代表、工匠头领皆在其列,“但税不是刮地皮,得让百姓缴得明白、缴得情愿,还得让产业能喘气、能生长。今日就定个规矩:税率要低,门类要简,差别要明。”
一、摸底:产业能扛多少税?
制定税制的第一步,是摸清家底。过去一个月,账房先生带着二十名精算手,跑遍了三区十二乡,把农、商、工各业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汇总成三本厚厚的《税负承受度调研报告》。
农业:薄利需轻税
报告显示,自治领的农户中,七成是自耕农,三成是佃户,平均每亩地年收粮食五石,除去种子、农具、口粮,纯利不足一石。“若是按旧制收三成税,农户就得饿肚子。”青龙区的农业理事官急得直拍桌子,他带来的农户账本上,有好几家去年为了缴税,把过冬的口粮都卖了。
更要命的是新垦区。瀚东区刚开垦的荒地,前两年收成微薄,若征税太急,只会逼着农户跑路。“得给新垦地留缓冲期。”王福根作为农户代表发言,他粗布褂子上还沾着泥土,“就像栽树,得先浇水施肥,等根扎稳了再结果子。”
工商业:盈利有别,税亦有别
手工业的情况参差不齐:纺织厂、机械厂这样的大厂,年利润能达本金的三成;而城南的小作坊,除去原料、人工,利润往往不足一成。“若按同一税率收,小作坊得关门。”织布匠李婶算过一笔账,她的染坊每月赚二两银子,若收两成税,就剩一两六,连染料钱都不够。
商业的差异更大。靖海港的大商号,做南洋贸易的利润能翻番;而走村串户的货郎,一趟下来赚的钱刚够糊口。“货郎们本就薄利多销,税重了,偏远乡村的东西就贵了,最终还是百姓吃亏。”贸易理事官补充道。
特殊群体:免税才能安身
普查数据显示,自治领有近五千户“困难户”——孤寡老人、残疾工匠、受灾农户。账房先生在报告里特意标注:“此类家庭,若强征税,恐生民怨,甚至引发动荡。”周夫子也附议:“圣人云‘惠此鳏寡’,免税不是施舍,是让他们能活下去,这才是自治领的体面。”
摸底的结果很明确:税制不能一刀切,得像纺织厂的筛网,按不同产业、不同家境“分级过滤”,才能既保财政,又安民心。
二、定调:低税率+差异化,让税“长在土里”
天宇将调研报告推到案中,指尖在“税率”二字上重重一点:“核心原则就一条——低税率,广覆盖。农业税不超过一成,工商业税不超过两成,特殊群体全免。”
这话一出,议政厅里明显松了口气。账房先生却有些担忧:“按这个税率,去年的财政收入会少三成,够不够支付官俸、军饷、工程开销?”
“够不够,得算细账。”天宇早有准备,他让人搬来新账本,上面列着自治领的主要开销,“官俸按‘精兵简政’来,理事官、里正的俸禄比旧制降一成,但不许贪墨;军饷优先保障,但战船、军械能自己造的就不买;工程分轻重缓急,通济渠这样的民生工程优先,不急的宫殿修缮往后放。”
更关键的是“税基扩大”。“低税率能让逃税的人变少,小作坊、小货郎愿意缴税,算下来,总额未必比高税率时少。”他举了个例子,“就像卖布,一尺布赚一文,卖一百尺是一百文;若降半文,能卖三百尺,反而赚一百五十文。”
原则既定,接下来便是细化税率,每个数字的敲定,都伴随着激烈的争论。
三、细化:三级税率,各归其位
经过三天三夜的商议,税制草案的框架终于清晰,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尺子,能量出不同产业的税负。
农业税:分等收取,新垦免税
- 一等田(水浇地、肥田):收粮一成,即每亩缴五斗(五石收成的一成);
- 二等田(旱地、中等肥力):收粮八成,每亩缴四斗;
- 三等田(山地、新垦地):前三年免税,第四年起收五成(每亩二斗五)。
“这样算下来,农户缴税后,还能剩八成以上的粮食,够吃够种,还有余粮卖钱。”王福根拿着算盘验算,咧开嘴笑了,“俺家三亩水浇地,以前缴一石五,现在缴一石五斗?不,是五斗!”他算明白后,乐得直拍大腿。
还规定“以粮代税”为主,也可缴银或布,按市价折算,方便缺粮但有手工业收入的农户。“比如织妇家里,若粮食不够,可缴两匹布抵税,官府再把布分给缺布的军户,一举两得。”
工商业税:按利分级,小微减免
- 大工坊(年利润超千两):收利一成五(比旧制低五成);
- 中作坊(年利润百两至千两):收利一成;
- 小作坊(年利润不足百两):收利五成(即赚十两缴五钱);
- 大商号(年贸易额超万两):收利两成;
- 小商贩(年贸易额不足千两):按营业额收一成(比以前按利润收更划算)。
“机械厂去年赚三千两,按旧制缴六成是一千八,现在缴一成五是四百五,能多留一千三百五扩大生产!”老王掰着手指头算,眼睛发亮,“这笔钱能添两台车床,再多雇十个学徒!”
李婶的染坊去年赚八十两,按新制只需缴四两,她打算用省下的钱添口新染缸:“税轻了,才有胆子往前闯。”
免税范畴:明明白白,不漏一户
- 孤寡老人、残疾无业者:全家免税,还可按月领“救济粮”(每人每月一斗);
- 受灾农户:当年免税,官府还发种子、农具助其恢复生产;
- 学堂、医馆、公益坊:免税,鼓励办学、行医;
- 新移民:头两年免税,吸引更多人来自治领定居。
“俺邻居张大爷,儿子战死了,就他一个人,以前还得缴半斗粮,现在不光免了,每月还能领一斗,够吃了。”周夫子感叹,“这才是‘老有所养’。”
四、定规:税怎么收,谁说了算?
税制的关键,不仅在于“收多少”,更在于“怎么收”。草案里专门列了“征管规矩”,条条都冲着“透明、公正”去。
谁来收?
- 乡级里正负责收农业税、小作坊税,收上来的粮、银登记造册,每月交区理事官;
- 区理事官负责收大工坊、大商号税,设“税吏”四人,专司此事,不许其他官员插手;
- 自治领设“税监司”,由天宇直管,负责监督各区征税,若发现苛捐杂税、中饱私囊,严惩不贷。
“里正收税时,得带着两个乡老做见证,收多少、谁家缴了、谁家免了,都要写在村口的‘税目榜’上,让所有人都看见。”民政官补充道,“谁要是敢多收一文,乡老可直接告到区里。”
收上来的税用在哪?
草案规定,税收的三成用于官俸、军饷,三成用于水利、官道等民生工程,两成用于学堂、医馆,一成用于救济,剩下一成作为储备金,防备灾年。每笔开销都要按月公示,接受百姓监督。
“税是百姓缴的,就得用在百姓身上。”天宇看着草案上的条款,“比如靖海区收的商税,要拿出一部分修码头、疏河道,让商船更方便;青龙区的农业税,要多用于修水渠、买种子,让农户多收成。税怎么来的,就怎么用回去,形成循环。”
五、草案上墙,民心落地
税制草案定稿那天,被抄写成十份,贴在三区十二乡的公告栏上。百姓们围着告示,有识字的念,不识字的听,议论声从清晨持续到日暮。
“俺家那三亩新垦地,前三年不用缴税?这是真的?”瀚东区的农户赵老四拉着念告示的书生,反复确认,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撒腿就往家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婆娘。
城南的小商贩们凑在一起算账,货郎刘三掐着指头笑:“我去年跑村卖货,赚了八十两,按新制缴八两,比以前少缴十二两,够买两匹好布给娃做新衣服了!”
连最谨慎的老商户都松了口气。靖海港的布庄老板王二柱说:“税率降了,规矩明了,不用再担心税吏刁难,能安心做生意了。听说南洋的商人也在打听咱们的新税制,说要多来进货呢。”
天宇站在城头,听着下方传来的议论声,有欢笑,有盘算,更多的是一种踏实。他知道,好的税制不是官府与百姓的博弈,而是共生——百姓缴合理的税,换官府提供的安定、水利、学堂;官府用税收反哺民生,让百姓更愿意缴税,如此循环,自治领的根基才能扎得更深。
夕阳下,公告栏上的“低税率”三个字被镀上金边,像一颗种子,落在每个领民的心里。用不了多久,这颗种子就会发芽、结果,长成支撑华夏自治领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