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则眼角余光刚捕捉到兰丸斗篷翻飞的残影,心中一凛,反射般抽刀出鞘。经玲华净化之后,刀身虽仍漆黑如夜,散发着幽影一般的黑气。乌黑刀锋划破空气,与兰丸自侧面疾劈而来的一刀当啷碰撞。
霎时间,火星四溅,黑色刀光与幽兰紫刀芒在半空交错。正则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涌来,震得虎口发麻。他来不及细想,猛地侧身卸力,却仍被对方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记鞭腿踢中肋侧!“砰!”一声闷响,正则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连退两步才勉强稳住。他胸口气血翻腾,肋下一阵火辣辣的痛。对面的兰丸已经重新立定,幽紫长刀刀尖垂地,刀锋上幽光流转。那双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透着轻蔑的光。
兰丸瞥了眼正则手中的黑刀,唇角泛起冷笑:「哼,你用的竟是妖刀吧?怪不得味道不对。」
正则举刀戒备,微微喘息着,闻言目光一寒:「此刀,只斩妖,我不想用它对付人类。」话音未落,兰丸身形一晃,再度向正则逼来。刀光连闪,如紫电游龙!正则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挥刀格挡。然而兰丸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每一击都如幻影般难以捉摸。眨眼之间,正则只觉周身尽是对方刀刃的残影,耳边尽是金铁交鸣之声。他一时间疲于招架,整个人被逼得步步后退。
正当正则勉强挡下一记劈砍时,对面的兰丸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单手结了个古怪的印——正是忍者秘术“风步”!
霎时间,只见他周身气流陡然一滞,旋即猛地向四周炸开,卷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真空气浪!
正则只觉一股强压的风骤然扑面,还未反应过来,兰丸的身影竟已经诡异地从他眼前消失了!不好!正则心中警铃大作,几乎全凭直觉,瞬间将手中黑刀猛地朝身后一挥。
“当!”刀刃相交的巨响自正则身后乍然响起——兰丸的紫刀不知何时袭至他背后,被正则横挡的影刀堪堪架住。
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得正则双臂发麻,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出一步。好不容易挡下了这致命一击,正则背心冷汗直冒。
然而不等他喘息,兰丸反手又是一刀狠削向他后颈!仓促间,正则来不及转身,只能拼尽全力将体内灵力注入手中黑刀,心念骤起——黑刀刀身竟荡漾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纹,顺着刀锋猛然甩出,如同一条黑色狂蛇朝身后卷去。
这一缕影线速度奇快无比!兰丸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刀刃还能延伸攻击,他瞳孔微缩,身形急速后撤。
尽管如此,漆黑影线仍擦着他胸前掠过,只听“嗤啦”一声轻响,兰丸斗篷一角与衣袖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裂口。
兰丸低头瞥见自己袖口被斩出裂痕,笑意瞬间收敛。他抬眼重新打量正则,目光中透出一丝寒意:「有趣……看来小瞧你了。」
两人缓缓地绕着圈子移动,各自戒备,谁也没有立刻再出手。夜风卷动碎石与衣袍,发出阵阵猎猎声。正则抓紧这一瞬,将注意力分出一丝扫向场边另一处战团。
凛一人面对藤丸和吉永,却并未落于下风,这让正则略松了口气。但他很清楚,倘若不尽快摆脱眼前的劲敌,待凛力竭之时,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正则心脏狂跳不止,握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暗自心惊:这兰丸的实力强得过分……几乎每一刀都快到难以格挡,若非玲华赐予的影刀玄妙,他刚才早已命丧当场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另一场战斗已然激烈展开。凛正巧躲过吉永迎面劈来的一刀,身形轻灵地后撤数尺。吉永的刀锋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光,将凛先前抛出的护身符咒劈得四分五裂。然而紧接着,凛左手一扬,一道冰蓝色的符箓破空疾射而出!冰符在夜色中化作数道寒光,直取吉永面门。吉永瞳孔一缩,急忙横刀格挡,只听“砰”一声闷响,冰符炸裂,爆开的冰棱将吉永震得连退数步,他护臂上已结出一层白霜薄冰。
「不自量力的人……早晚会被那些妖怪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另一侧,不等吉永喘息,藤丸已极速结起手印,满脸狰狞地朝凛呵斥,「你以为那个妖后真会帮人类?痴心妄想!」随着他怒吼,几张符纸从指尖疾射而出,在空中腾起炽热火光,倏地化作数条火蛇,张牙舞爪般扑向凛!
凛身怀玲华所授的黑曜秘术,符印招式与寻常阴阳师迥然不同——黑影与清水交织,柔中带刚,绵里藏针。
凛面对迎来的攻势不慌不忙,右手两指并拢在身前急速画出一个漆黑的咒印法阵,口中疾念咒文。一蓬黑色雾气凭空生成,瞬间将那几条火蛇尽数吞没,化作漫天飞散的火星。
她清冷的声音透着刻骨的轻蔑:「她救过的人比你们多得多!天守口口声声守护世原,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你们的偏见吗?」
冰屑纷飞中,凛俏脸冷若寒霜。
这句话尚未说完,吉永再次咬牙冲上,挥刀直取她肩头。凛足尖轻点地面,身子向后滑出丈许,堪堪躲开这一斩,同时反手掷出数枚漆黑符纸,逼得吉永止步先行防御。
趁此空隙,凛微微喘息,目光如剑般盯着藤丸厉声喝道:「玲华她毁掉的是梦喰的黑铁要塞,不是你们天守的颜面和荣誉!」
藤丸一边掐诀念咒,一边不屑地高喊:「她毁掉的正是这个世间的秩序!而你们跟着她,只会让整个世原陷入沉沦与混乱!」
凛闻言浑身颤抖,随即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声音坚定而冰冷:「如果你所谓的‘秩序’是建立在欺骗、牺牲和恐惧之上,那它就该被毁掉!」
藤丸气得双目充血,狂吼:「你这种叛徒,不配念‘咒’这个字!」
凛眸中寒光一闪,厉声回应:「你们这些伪善者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话音甫落,凛双手猛然向前推出!只见她掌心同时浮现一团黑色与湛蓝交织的光芒,两种属性的符力在指尖迅速凝结成形。「黑曜·霜雷阵——」凛低喝一声,十指翻飞打出数道印诀。霎时间,一道漆黑的影符和一道湛蓝的雷符在她身前交相呼应,化作凌厉的冰刃与狂暴的雷电一同呼啸射出!
藤丸见状瞪大眼睛,连忙挥动手中短刀竖起防护结界。然而凛的冰雷双咒势不可挡,几乎瞬间便轰碎了藤丸仓促张起的护盾。
藤丸闷哼一声,胸口被一枚疾射而至的冰锥穿透护甲,鲜血乍现,他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狼狈地滚落在地。
旁侧的吉永也被横扫而过的雷电击中胸甲,身形剧震,踉跄倒退两步,脸上露出骇然神色。短短几个回合,局势已明显倒向凛这边。
凛一手握着最后一张雷符,目光锁定倒地重伤的藤丸。只需再补一击,便能让对方彻底失去战斗力。她指尖雷光跳动,却在看清藤丸眼中露出的惊恐时,动作微微一滞。
藤丸眼见凛步步紧逼,额角冷汗直冒,半秒过去却迟迟未等来致命一击。他颤抖着抬眼,只见凛紧咬着下唇,手中符箓停滞在半空,终究没有发出最后的雷击。
藤丸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放声狂笑,嘶哑着声音道:「现在可不是你犹豫的时候。」
趁凛迟疑的间隙,他一个翻滚爬起,拼命朝后方退出数丈,拉开了同凛的距离。
与此同时,在封印石碑中央处,一场无声却紧迫的仪式也在进行。
春川已经站到那裂开的石阵中心,手中卷轴完全展开,悬浮在他身前缓缓旋转。
卷轴上流泻出繁复的符文光阵,将他与清司贤一笼罩在内,三重蓝白相间的结界光幕如莲花般绽开,将二人团团护住。春川身前的石壁上嵌着一枚浑圆的石核,上面布满了古老刻纹,此刻正嗡嗡作响地共振不止。
石核中央刻着伏星氏族的纹章图案,在蓝白光辉照耀下宛如活了一般。清司贤一双膝跪地,正将一块泛着银光的家徽印鉴缓缓按在那石核之上,但他的双手抖个不停,一时间竟不敢将灵力注入其中。
透过护体结界的光幕,正则隐约听见春川低沉的声音隔空传来:「还在犹豫什么?伏星一族的血脉传承至今,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吗?」
清司贤一咬紧牙关,声音透着挣扎:「可是……这黑曜妖后的确救过光正一城的百姓。她……」
春川声音陡然一冷,毫不留情地打断道:「那不是什么救赎,只是利用。她救人,不过是为了利用光正的感激之情为她自己所用。别被这蒙蔽了双眼。」贤一闻言身躯一震,紧闭双眼,猛然深吸口气。
一息之后,他霍地睁开眼睛,眼底挣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厉而决然的神色:「……明白了。」
他低喝一声,将全身灵力尽数灌注进掌下的家徽印鉴。登时,那嵌在石壁中的石核剧烈颤动起来,古朴纹路逐一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
结界内,春川见状露出一丝冷淡笑意,轻声道:「很好……继续。」
正则听得春川如此颠倒黑白,不禁怒目欲裂。然而战局危急,他无暇出言,只能更狠地挥刀进攻兰丸,试图尽快摆脱纠缠阻止封印解放。
正则暗叫不妙。这短暂的分神已让兰丸捕捉到机会!「看哪里呢?」兰丸一声冷喝,鬼魅般逼近身来,幽紫长刀自上而下凌空斩下。
正则心神一凛,连忙举刀格挡。刀刃再次相接,发出轰然巨响。
兰丸猛然蓄力,刀势如雷,狂猛的刀劲在空气中卷起震耳的呼啸,直斩得正则脚下的石板寸寸崩裂。
正则被逼得连连后退,双臂发麻,整个人几乎被刀锋的气浪逼到崖边。他强行稳住身形,影刀一转,黑光骤亮,与兰丸的刀锋再次硬碰!
两柄长刀在半空连环交击,残影交错,火花飞溅。那一瞬间,黑与紫的灵光在空中迸射,雷鸣般的巨响随之爆开。冲击波席卷整片石阵,石块翻飞,碎裂的碑面被震得粉碎,烟尘滚滚腾起。
兰丸被震退数步,脚下滑出深深的沟痕。
正则也被余力震得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几乎吐血。几乎同时,远处凛的霜雷之阵爆开,冰雷余波席卷崖顶,轰然砸向下方的海面。漆黑的浪潮被那股力量掀起数丈高,重重拍上峭壁,海雾与碎冰一同翻卷而起,淹没了整片战场。
随着贤一源源不断将灵力注入,整个封印法阵骤然大放异彩。
原本覆盖石碑的藤蔓枯叶瞬间化为飞灰,大片古老刻文从剥落的苔藓下显露出来,条条纹路亮起刺眼的幽蓝光辉。四周的海风无端变得狂暴,卷着湿冷海雾在崖顶呼号回旋,地面也微微震颤起来,仿佛远处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缓缓苏醒。
结界内,春川仰头望着不断龟裂剥落的封印石碑符文,眼中闪过兴奋光芒,朗声道:「封印的层层束缚正在裂开——继续注入!」
碎石乱舞中,正则尚未来得及喘息,一道黑影已穿透弥漫的灰尘,直袭他的面门!
兰丸从烟尘中暴掠而出,腾空飞起一脚,正中正则胸膛!“咔嚓!”肋骨断裂声中,正则只觉胸口剧痛,身体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撞上崖顶一块巨岩,又摔落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一般疼痛难当。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正则艰难地撑起上身半跪,却感觉冰冷的杀气已经笼罩全身——兰丸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幽紫太刀的锋刃横架在他颈侧动脉上。
兰丸单手持刀,神情悠然,冷冷吐出两个字:「你输了。」
正则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刀刃已在他颈侧划出细线血痕。他抬起眼,声音低沉而稳:「胜负未定。」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转,黑刀在掌中顺势翻起。刀身的影纹骤然延伸,仿佛被地面上的阴影拉长了一寸,锋芒更盛。正则借势横扫,刀光带起一股凛冽气流,直逼兰丸面门。
兰丸眼角一动,立刻抽刀后撤,刀锋擦着那道黑光闪过。空气被割出一声锐响,两人同时拉开距离。正则稳住身形,半跪的身体再次挺直,手中的刀仍在微颤,目光冷峻如初。
就在兰丸被震退的空当,一股极度骇人的灵压陡然自封印石阵方向爆发开来!天上的厚重云层都随之激荡翻滚,如同被撕裂般快速流动。
凛骤然感应到那股庞大而紊乱的灵力波动,脸色瞬间一白。「不好……他们要解开封印了!」
她立刻掐诀,几张冰符破空而出,直射向石阵中央。符光未至,一道雷霆已横空斩下。
藤丸强忍伤势,抬手一指,雷光爆开,将冰符尽数击碎,化作冰屑散落在空中。
凛被冲击逼退半步,尚未来得及再结印,封印阵中央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石核亮起刺眼的蓝光,结界的纹路一瞬崩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下一刻,整片石阵猛然震动!湛蓝光柱冲天而起,风压席卷崖顶。碎石翻飞,灵气如潮。
清司贤一被震得踉跄倒退,手掌焦黑,满脸惊骇。
春川立于崩裂的石阵之上,仰望那撕裂天幕的光柱,眼神狂热而空洞。他低声道:「……完成了。」
封印崩解的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了一刹。
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无风无声,唯有那冲天的蓝光映亮众人震骇的面庞。紧接着,一声低沉悠长的鸣响自海崖下方传来,宛如沉眠深海的鲸歌,
天空骤然一声闷雷,乌云翻滚,光线在瞬间暗了下去。狂风卷起,崖顶的碎石与残碑被吹得横飞。
暴雨随即倾泻,雨水拍打岩面,溅起无数白沫。
正则抬头,只见天与海的界限在雨幕中被模糊成一片,整个世界都被雷声震得发颤。
海面开始翻腾,浪潮相互撞击,黑水混着雨雾不断升腾。浓雾在悬崖下的海面弥散开来,像是一场呼吸。
正则眼前一阵眩晕——在那层层雾气的深处,仿佛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在缓缓成形。雨水从它的轮廓上滑落,模糊中似人似神,仿佛天地在为它让出位置。
空气的压力骤然加剧,灵气暴走,整个崖顶摇晃不止。
正则几乎站立不稳,伸手抓住嶙峋岩石,凛也被风浪逼得向后踉跄。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两人贴地半跪,艰难地抬头望向那片翻腾的雾海。
风暴中,那身影逐渐清晰。从雾底升起的一截上半身,似乎披着破碎的古代衣饰,头发如黑潮散乱,雨水顺着她的轮廓流下,冰冷而庄严。
整个海面仿佛随她的动作呼吸,波涛随之一涨一落。
「她……回来了。」凛哑声低语。
兰丸收刀入鞘,衣袖被暴雨打得贴在手臂上,冷冷道:「任务完成。」
藤丸在吉永搀扶下踉跄起身,几人迅速撤退。清司贤一手上血迹斑斑,怔怔望着那片海光,喃喃道:「我们……真的做对了吗……?」
正则踉跄着站起,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暴雨中,握刀的手指节发白。他抬头看向崖边,雾海翻滚,那庞大的只会属于异津神的轮廓静立在浪与雷中,如梦魇般高耸。
凛走到他身旁,衣衫被雨打透。
她盯着远方的光与影,声音几乎被风雨淹没:「……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正则沉默,拳头在身侧紧握,眼神里只剩愧意与怒火。
天色彻底暗下,暴雨依旧,整片海岸在闪电下时明时暗——那道轮廓仍未散去,屹立在风暴之中,宣告着封印的破碎。